5月20日，因谐音“我爱你”，被网友当成了一年一度的网络情人节。当人们还在这个所谓“全民表白日”里享受浪漫仪式感的时候，另一边尤为热闹的，则是逐步崛起的单身经济。根据民政部的统计数据，2019年我国单身人口高达2.6亿，有8000万处于独居状态。一项针对单身族的消费调研显示，有57.69％的人表示会为了排解孤独花钱。二次元文化的流行催生了一批面向年轻人的“陪伴经济”行业。目前，这一行业在某些方面仍处于灰色空间，其中的运营逻辑、管理标准等方面尚待规范。

在游戏中交朋友，

有人号称：几百块就能获得“萧亚轩的快乐”

近几年，一类主打“陪伴”和“体验”的桌游店正在年轻人群体中盛行。这类桌游店推出了所谓“女仆”或者“执事”服务人员来吸引消费者。女仆咖啡馆是以贩卖女仆文化为主，以女仆角色装扮主打“陪伴”和“体验”的桌游店，在年轻人群体中盛行。这类桌游店不仅有女性员工身着女仆，也有男性员工统一执事服。在发展初期以二次元形象吸引消费者，到如今主打“陪伴消费”，女仆桌游馆的产生也代表了当下“陪伴经济”逐渐火热的市场。

在大学城上学的江小姐，2019年就入了女仆咖啡馆的坑。她表示自己经常去学校附近的女仆咖啡馆。据了解，这家咖啡馆会不定时举行二次元动漫线下文化活动交流，在这个过程中，咖啡馆也会邀请到许多女仆和执事来店里进行服务，热爱二次元文化的江小姐便逐渐开始了解女仆桌游馆。

为何会选择到这样的店进行消费？江小姐表示，她从小到大接触游戏和动画比较多，喜欢二次元文化的群体或多或少都会接触到cosplay（角色扮演），而她本人也很喜欢桌游，并且对女仆文化不排斥。“我是个比较二次元的人，所以进入这些店以后，就有一种小众文化的归属感。”

女仆咖啡馆 受访者供图

记者在某社交平台搜索“执事”关键词时，不少用户表示，她们通过花费几百块钱，就收获到“萧亚轩的快乐”。细看这些用户分享的消费视频，可以一窥该行业的服务范围。用户姚小姐的视频中显示，执事体验馆开在一栋写字楼里，进门后就有五六个年轻的“执事”候在门口。几位执事会轮流介绍自己的姓名与擅长玩的桌游，随后前台提供给姚小姐一张价目表，她可以选择合适的执事共玩桌游。

图源：网络平台

从价位表看，入场费为38元/位，其他费用则根据桌游的房间大小而定，如小包厢73元/小时，中包厢108元/小时，同时设置138元的最低消费。从视频中可见，执事们对顾客可谓“有求必应”，当姚小姐希望他们簇拥自己表达一下崇拜时，执事们集体配合地喊了一声：“姐姐好！”

图源：社交平台

不少网友表示，到类似商家进行消费，更多时候希望能收获一种情绪价值，让她们在疲惫的现实中可以“喘一口气”。

记者在各大团购APP搜索“女仆”“执事”等关键词，显示一系列桌游体验馆，大多分布在苏州、南京及上海等城市。在广州，大部分桌游馆和女仆咖啡馆则集中在天河区一带。

根据媒体报道，在天眼查专业版，国内女仆执事店产业现存相关企业数量不到200家，广东、江苏、四川三省注册企业最多。不过，由于无论桌游还是女仆、执事店的注册公司大部分为文化传媒类企业，因此根据“女仆”“执事”在天眼查平台上搜索结果存在一定局限性。

年轻人的玩乐场：

服务人员多为兼职学生

曾在一线城市某执事店担任店面统筹的Ada告诉记者，在这类体验馆工作的女仆或执事，大部分是兼职从业人员。“有一些是模特专业的学生、有一些还是练习生，他们就是在日常学习工作之余赚点费用。”

从事设计行业的KK，2011年还在读大学的她，选择在广州江南西一带的女仆咖啡馆兼职女仆工作。她告诉记者，兼职的工资是一小时9块钱。“当时店里每天12点开门，我们要提前到店里打扫清洁，换衣服，化妆。”KK介绍道，一般顾客会在中午1点左右进场，为了让顾客一进门就感受到贴心的氛围，她们在顾客进门时就会集体高喊：“主人欢迎回家！”据了解，光顾的顾客大部分是年轻人，有时候会有一些大叔前往体验。

KK透露，类似的女仆执事体验馆更多是“用爱发电”，不少经营者都会做“赔本生意”。体验馆的主要消费物品是饮品和食品，“饮品一杯20-30元左右，主食30元左右有公仔面，蛋包饭之类的。我们女仆会轮流做厨娘，顾客要消费才能免费陪玩桌游。”除了餐饮类，体验馆的另一个收入渠道就是发动顾客办“会员卡”，一般开卡费用是100-200块钱，之后消费可以打9折，兼职的女仆能从中拿到一点提成。

曾2015年在顺德开过女仆咖啡馆的蔡先生告诉记者，店里招聘的员工多为兼职的大学生。他告诉记者，这类体验馆的主要开支在于员工工资、设备更新和线上宣传等，如果选用兼职的学生，费用会偏低一点。而且”大学生空闲居多，排班比较灵活”。

陪玩等级“明码标价” 开卡充值是主要收入

这类体验馆的营业逻辑是怎样的呢？某执事店担任店面统筹的Ada告诉记者，“目前行业里已经形成了一套通用的运营方式：充值、打赏这一类都有。”Ada告诉记者，因为执事店的消费者主要是女性，女性客户的忠诚度比较高，因此她们在充值与消费上会“更加大手笔”。

Ada给记者出示了一张业内流传的价位表。可以看出，一小时上百元的消费，在一线城市可以消费一顿午餐或者是购买一件衣服，在“陪玩经济”的情景中，年轻人选择以同样的费用“购买快乐”。

图源：网络

图源：网络

开过女仆咖啡馆的蔡先生告诉记者，对于他们经营者而言，首先希望客人到店后能感受到女仆亲切开朗的服务以及一起体验桌游和电子游戏的快感。“我们的客源比较稳定，大部分都是动漫圈的一些年轻人，他们比较能接受这个文化，收入虽然不能有很大的突破，但至少收支平衡。”蔡先生透露，店里会推行会员制度，鼓励客人多消费以“达成成就”——消费积累到一定积分就可以兑换礼品或者解锁店里女仆的周边产品，如女仆的个人签名照片，扇子书签等等。“我们店里也有人气很高的女仆，男生会比较踊跃消费。”但他表示，因为受众较窄，且越来越多人是出于打卡意愿消费，由于“回头客”不多，他在开店两年后选择“关门大吉”。

中山大学岭南学院林江教授告诉奥一新闻记者，这是市场经济中因群体需求而产生的新消费形态。“有的人可以有效应对孤独，但有些人则一定需要有人陪伴，而同时，还有另一群人，愿意在接受金钱后陪伴他人，这就形成了需求和供给的闭环。”他个人认为，在不会有损道德风化、违背法律法规的情况下，这种消费形态无可厚非。但他也提出，目前“陪伴经济”尚未能形成成熟的“产业”，“这个行业，你很难定义它的服务标准、行业属性。”他认为，这一行业因为没有明确的主管部门与法律条规，一旦出现风险，消费者有可能“诉之无门”。

专家：“陪伴经济”是“单身经济”的派生

律师：应在法律范围内进行合法营业

“陪伴经济”的兴起，背后折射出怎样的社会现象和经济现象？暨南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导师、投资咨询（研究）中心主任刘金山教授接受奥一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在现代社会，越来越多的女性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和经济的趋向独立，她们对于婚姻的期待从依附性需求逐步转变为平等性的追求。这解释了当下为何有越来越多的都市男女自动选择单身状态。“每个个体除了是经济人，还是社会人，而社会人属性使得大家对于情感交流、社会交往等方面有需求。”刘教授认为，市场经济的厉害之处在于“有需求就有供给。”当更多人因为婚姻的负效应而趋向单身状态时，单身经济应运而生。而单身经济派生而来的陪伴经济，正是基于社会人的情感需要，而提供的专门服务。

“陪伴经济”的背后是一个专业化的服务市场，在特定的场所由特定的人群提供特定服务。这一经济模式依托于都市人群的情感需求，通过情感交流实现情感慰藉。刘金山教授指出，应该用理性的态度来看待和引导这一新兴消费业态。“陪伴经济所具有的不透明性、私密性特性，迫使未来需要出台更多的条例来保证交易双方的基本权利，包括财产权、生命权。”同时，他认为应该有更为正式的合约，来界定“陪伴经济”的范围。

北京大成（广州）律师事务所律师苏妍娴认为，从表面上看，营业机构提供的陪聊陪玩模式，不涉及法律问题，目前也暂未有明确针对“陪伴经济”领域的相关法律法规，但因为“陪伴经济”也属于服务业的范畴，仍然要遵守《治安管理处罚法》《刑法》等法律法规，避免涉黄涉毒。在法律层面上，要看店家有没有系统的服务规范、培训指引、员工规章制度及准则，明令禁止员工做出涉黄、涉毒或其他犯罪行为。她认为，就消费者而言，首先要注意不能损害提供服务的执事或女仆的人身、财产权利，其次要遵守治安管理处罚法，不得进行嫖娼、吸毒等行为，同时若发现经营者存在此类行为，应依法进行举报。“陪伴”从业者方面，在提供“陪伴服务”的过程中，既要学会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也要关注店家的服务内容，一旦发现店家的服务涉嫌违法犯罪行为，要明确拒绝,以免被认定为“共犯”。

奥一新闻记者 林诗妍

实习生 姜丹

编辑：林诗妍

本文作者

林诗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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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