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广东医疗队对口支援湖北荆州,在第一批医疗队赶赴一线支援后,第二批人员也整装待发。其中,由广东韶关各级医院医护人员组成的16人医疗队也启程奔赴疫情重灾区,分配至荆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2月22日,医疗队已抵达荆州近11天,从激动到忐忑,从设想转化为现实,医疗队的成员在培训实践中逐渐熟悉自己的岗位,平复一切复杂的情绪,与前线所有人为同一愿望坚守。
领队刘易林说:“现在全国人民都非常尊敬医务人员,说我们是白衣天使,是英雄。其实,我们作为医务人员,特别在前方需要的时候,没有什么好说的,是义不容辞。”
奔赴荆州
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各地医护人员向湖北汇集。2月11日,作为广东第二批援荆州医疗队成员,刘易林带领十余名韶关医护工作者奔赴荆州。
一路的气氛并不沉闷,“大家既然报名参加医疗队,还是想为国家做一些事情。”刘易林回忆,赴湖北的飞机刚刚起飞,乘务员开始例行的播报,其中内容却让刘易林觉得尤其温暖。
“亲爱的白衣天使”“舍小家为大家”“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再接你们回家。”一字一句都深入人心,刘易林回忆,也许每趟航班都有这样温柔的声音鼓励危急时刻仍赶往一线的医护人员,但在听到的那一刻,队员们依然被触动了。“再讲一两分钟,眼泪可能真的要掉下来。”
热烈的掌声在飞机上自发响起,为自己,为所有战斗的人。
赴荆州医疗队的人员名单几经优化,几次通知准备出发又被取消。刘易林介绍,出发前天一夜里凌晨2点左右,大家突然被通知可能要再次调整人员结构,第二天的行程待定。“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想着不会把我优化掉吧?队员们都很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出发那天,原本名单上的人一个不少。“他们很开心,觉得心情就像做了过山车一样。”
然而,不是每个报名的人都能被选上。陈瑶是随医疗队前往荆州的护士,报名前她刚刚结束夜班,睡醒后才发现被大家报名的信息刷屏了。“我心里想着惨了,万一我报到后面,选不上怎么办,科室只有两个名额。”
陈瑶回忆,害怕落选,醒来后就向护士长拼命要求,得到护士长会考虑的回答后,她又去找了主任,希望自己能到一线支援。“我就怕他不报我的名。”
陈瑶的丈夫也是医生,陈瑶介绍,丈夫其实也报了名,但因为是骨科专业,医院暂时不需要,便没有一同前往荆州。但同为医者,丈夫很支持她的决定。
坚守
2月12日凌晨,医疗队抵达荆州,周围的空气变冷,一切工作要在这里重新开始。
护士刘娟是队伍里的95后,“开始出发时是激动的,到了荆州后,路上行人也没有,虽说灯火通明,却感觉那么美的城市好像失去了以前的温暖。”刘娟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她想:希望我们的到来,能让他们这个城市快点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在这座被期待的城市,城里的人都在为同样的愿景坚守。为配合前来支援的医疗队,民警、后勤、安保各司其职。刘娟回忆,深夜里护送医护回酒店的警车,后勤阿姨送去的电热毯,降温时的保暖衣,为广东医护特意煲好的汤……每一个荆州人的付出与关怀,都让她觉得珍贵。
医疗队的紧急驰援为荆州注入力量。刘娟了解到,由于人手不够,在荆州市第一人民医院ICU重症监护室,医护人员已经连续工作了18天。得知这一情况,原本被分配至普通病房的韶关护士们也都一致要求去ICU照顾危重症患者。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荆州下起小雪。从酒店前往医院的途中,护士们与这场雪偶遇,南方少见的景色,让心情也跟着飞扬。
按照新的排班,护士每天要在隔离区呆上六小时,这意味着六小时内都无法脱下防护服。口罩、护目镜、面屏,密不透风的防护下,呼吸不够通畅,转身也变得笨拙。每次进入隔离病区,需要穿脱的防护服都有三层,每穿上一层防护服,就要戴上一层手套。刘娟回忆,刚开始练习穿防护服要将近20分钟,现在是10分钟。而比穿更艰难的是脱,每做完一个步骤,就需要重新洗手消毒。“脱防护服时感染的风险比较高,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洗手的同时就在想下一步该是什么了。”
第一次进入隔离病房工作,刘娟就陆续出现了各种不适。她回忆,进入病房不久就变得大汗淋漓。“当时我本能的以为,可能是我自己太紧张了,我就马上尽量调整,去病房干活。”
两个小时后,她出现头晕头痛,严重缺氧,“感觉头都抬不起来,但我看到别人好像都没有这种反应,我觉得别人能做到的,我自己肯定也能。”
坚持到第四个小时,刘娟开始觉得恶心想吐,带领刘娟熟悉工作的老师建议她坐在一旁休息,如果真的无法坚持,就出去把防护服脱了。“我想今天是第一天,如果今天我没有坚持下去,我不能保证明天就能坚持。”刘娟不肯离开,一直支撑到下班。
所有人都在坚守。
重症患者
有人积极求生,有人放弃绝望。
家族聚集性传染让一位阿叔一家六口全部患上了新冠肺炎。护士康聪回忆,阿叔年前从武汉去荆州亲家家团年,导致一家人被感染,阿叔病情最重与家人隔离在不同的病区。患病的家人、身体的虚弱无一不让他陷入绝望,他开始抵触进食,抗拒交流。
“其实好多患者中间都会经历这么一个过程,因为整个身体状态很差,他的意志都是很消沉的,心理护理也很重要。”康聪说。
在接触阿叔的第三天,他第一次回应了康聪的微信。康聪意识到阿叔的心态正逐渐积极,交流变得更加顺畅。康聪介绍,阿叔喜欢旅游,他们约好病好后去韶关,她带阿叔游玩。“等他好了以后从这里出去,他带着全家一起来,这是我跟他的一个约定。”
最近,阿叔常和康聪发微信,叮嘱她做好防护,保护好自己。康聪回忆,一次和阿叔拍照合影,厚重的防护服限制了自己的动作,康聪抱怨了一句。“他马上跟我说,你不能把衣服脱下来,你这样接触我是很危险的。”关心变成相互的,阿叔的身体也在逐渐好转。
患者的肯定也是医护人员的定心丸,每一句鼓励最后都变成力量。从初次接触重症患者的震撼到与病人自然相处,医患双方都在努力。
刘娟告诉南都记者,病房里有位七十多的老奶奶,生命体征不允许奶奶摘掉氧气,氧管稍有偏差,奶奶的血氧就开始快速下降。听到奶奶想要喝水的需求,刘娟也不敢大意,只能安慰解释,需要情况好些才能喂水,奶奶也很配合。观察十分钟后,她才敢将面罩揭开一个小洞,给奶奶喂水和牛奶。临近下班,奶奶问刘娟夜班是不是她来,她希望还是刘娟照顾自己。
被患者认可与需要触动了刘娟,“我心里很感动,其实老人家们希望的东西也并不多。”
护士们接触的病人越来越多,有患者病重仍每天坚持多吃饭,有患者爱开玩笑不言放弃,还有患者绝食抗拒。对待不同的病人,他们逐渐摸索出不同的相处方式。
然而,见到无常的离别,康聪仍然无法抑制住心里的酸楚与苦涩。她回忆,入院工作以来,她见过患者病重离世,他们的家属无法靠近,有些因为家人也被隔离,早已无法和家人讲上一句话。
“我们只能打电话通知他们的家人,但他们都无法到场。”
采写:南都记者 敖银雪
编辑:张亚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