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广东医疗队荆州生死救援：搭临时ICU，百余公里转运危重者
65岁的新冠肺炎患者李女士已出呼吸衰竭，急需上呼吸机支持，但其所在湖北荆州公安县中医医院病房不能满足重症患者的救治需要；在荆州石首市中医医院，同样年过六旬的危重症患者古先生出现了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命悬一线，急需远在169公里外的ECMO。湖北荆州下辖的部分县市区医疗基础薄弱，患者能否被及时转运到有条件的医疗机构，有时成为了决定他们生死的关键。
自2月11日起，广东多次派出医疗队来到荆州，并迅速下沉到各县市区。搭建临时ICU、紧急转运危重症患者……广东医疗队在这里运用有限的资源为多名患者紧急开拓“生命通道”。
“必须赶在患者进一步恶化前转院”
郭俊华接诊病重的李女士时，是在他与团队接管湖北荆州公安县中医医院隔离病区的第4天。他是梅州市人民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医师，也是这次广东梅州首批赴荆州医疗队的队长。
据介绍，李女士今年65岁，入院时病情已较为复杂，还患有糖尿病、冠心病、肾功能不全等基础病。
2月20日下午，因吃午饭短暂脱离供氧，李女士病情突然恶化，“她当时氧合指数已低于250mmHg，出现呼吸衰竭，达到转入重症监护病房的标准”。
梅州医疗队为荆州65岁的新冠肺炎患者李女士打气。
患者出现呼吸衰竭和严重顽固性低氧情况，必须马上转至重症病房（ICU）进行无创机械通气等生命支持治疗。
然而，公安县中医医院所有新冠肺炎患者收治的病房，都是由普通病房改造的，不能满足重症患者的救治需要。临危之际，郭俊华与同事吴伟林、叶昌明组成的重症救治小组，调配医疗物资，设置独立单间，安装呼吸机，调试通气模式设置参数，持续心电监护，紧急搭建起一个临时ICU病房，为李女士上了无创机械通气设备，帮助她维持呼吸，同时，用心电图实施监测仪生命指征。
患者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但郭俊华悬着的心还没有放下。他告诉南都记者，那一刻患者已徘徊在生死边缘，如果病情再度恶化就必须将气管切开上呼吸机，而那需要在负压病房进行，且医护人员也必须穿上更专业严密的防护装备，当时的医疗条件无法完成。
“必须赶在患者进一步恶化前转院。”郭俊华说，这是他与江门赴荆州医疗队医生一同会诊商讨的结论。随后，他们一边密切留意李女士的病况，同时，向广东医疗队荆州指挥部和梅州市人民医院汇报患者情况，谋求转院的可能。
2月24日下午，经过专家组研究，广东医疗队荆州指挥部同意将李女士转送到荆州市中心医院ICU继续治疗。等来了转院同意书，如何将患者从公安县中医医院安全送至70多公里外的荆州市中心医院，又是他们面临的另一大难题。
郭俊华说，当天接到指令后团队立即启动《新冠危重患者标准化转运方案》，考虑了路上可能出现的一切情况，并想好了应对之法。
“老人带着呼吸机上的救护车，吴伟林医生全程陪护，一刻都不敢放松，幸运的是，患者平稳度过了转运的1个小时，最终到达荆州市中心医院被转入重症监护室”。2月25日，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郭俊华谈及该病例，表示终于“松下一口气”。
“这场生命的接力赛，我这一棒算是顺利完成了。”他说。
“一定要尽全力，能救一定要救”
李女士的紧急情况并非孤例，潮州医疗队接管的荆州石首市中医医院重症监护室也上演了一场生死救援。
石首市中医医院重症监护室里，63岁的古先生早已被告病危，其CT显示“大白肺”状态。
2月14日，潮州医疗队刚接管时，古先生已经接受气管插管治疗5天，病情不断恶化，出现了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生命危在旦夕。潮州医疗队的医护人员还没来得及查看全部病人的资料，病房另一边，古先生的太太就因为心跳骤停抢救无效去世。
“一定要尽全力，能救一定要救！”专家会诊之后发现，古先生的情况还可以争取上ECMO（体外膜肺氧合，俗称“人工肺”）抢救。然而当时，全荆州唯一一台ECMO远在169公里外的荆州市中心医院，荆州市新冠肺炎重症、危重症患者的转运通道尚未建立。
潮州市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孙华锋是潮州医疗队的领队，谈及古先生的病情，他向南都记者表示：“不转运只能等死。”
他介绍，古先生只有转到荆州市才能获得一线生机，留在医疗基础相对薄弱的石首几乎没有救治希望，而且时间紧迫，每耗一天都可能会让古先生失去ECMO抢救的黄金时间。
潮州医疗队领队、潮州市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孙华锋。
2月15日，孙华锋将此情况上报后，广东医疗队荆州指挥部支持转运治疗古先生的安排。此时，由广东医疗队在荆州市中心医院创建的新冠肺炎重症救治中心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中。2月16日，重症救治中心建成并启用，古先生的转运救治被提上日程。由于病情危重，转运古先生需要使用负压救护车，同时需要呼吸机、ECMO专家的研判和支持。
2月17日，为了让重症、危重症患者转运保障达到最高安全系数，广东医疗队前方指挥部还紧急从广东征调了ECMO专家和设备来荆。
2月18日，国内首家ECMO技术临床应用的中山市人民医院迅速组织一支专家团队携ECMO赶赴荆州，2月19日凌晨，专家团队直接赶赴石首市中医医院参与研判紧急待转运的古先生的病情。
2月19日凌晨，古先生因为血小板低，专家研判不适合立即使用ECMO。
留在医疗基础相对薄弱的石首几乎没有救治希望，转运途中仅靠呼吸机没有ECMO支持，随时可能因呼吸衰竭死亡——转还是不转？孙华锋致电古先生远在上海无法回家的女儿，告知相关情况后，古先生女儿决定放手一搏。
转运现场。
2月19日凌晨2时5分，警车开道，古先生在呼吸机的加强支持下从石首市中医医院出发，被紧急送往荆州市中心医院的新冠肺炎重症救治中心。彻夜未眠的孙华锋等至4时12分，终于收到了随车救治医生的信息：“安全到达！”
2月25日，孙华锋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解释，之所以支持冒险将古先生送往荆州的重症救治中心，是因为那里有最优质治疗资源，这正是古先生活下去的机会。“只要在那里通过输注血小板等手段纠正，他就可以及时用上ECMO。”他介绍。
据了解，古先生仍在荆州市中心医院的新冠肺炎重症救治中心，医生表示“有救治希望”。2月25日，孙华锋向南都记者透露，目前古先生的生命体征稳定，“他算是抓住了这一线生机。”
“医生在这里，病人就有希望”
位于长江中游的湖北荆州，为春秋战国时期楚国所在地，是我国历史文化名城，数据显示2018年该市户籍人口641万人。截至2月25日24时，荆州确诊新冠肺炎病例1577人，死亡44人。
南都记者注意到，荆州确诊人数在湖北17市州中较多，截至目前新增确诊人数有明显下降的趋势，2月19日荆州新增病例12例，此后新增病例降至个位数。
自2月11日起，广东陆续派出多批医护人员赶赴荆州。截至22日，广东在荆州医疗队员增至570名，涉及呼吸内科、感染内科和重症ICU等多个科室的医疗专家、护理人员、防疫专家和检测专家。截至24日，已有515名医务人员分布在10家新冠肺炎定点救治医院，成建制接管或共同管理30个病区。
作为梅州首批赴荆州医疗队队长，郭俊华坦言，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在一线忙碌着就会忘了恐惧，“医生在这里，病人就有希望。” 郭俊华此刻最大的愿望，是疫情尽快过去与家人团圆。
疫情尚未消退，广东医疗队的医护人员们仍坚守荆楚大地，进行着一场场生死救援。
（文中古先生为化名）
采写：南都记者 余毅菁 黄小殷
编辑：张亚莉,向雪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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