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参与华南海鲜市场消杀的广州疾控人:返程受阻在武汉就地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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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20-03-04 20:47

3月3日下午起,位于武汉华南海鲜市场开启了新一轮消杀工作。南都记者获悉,本次消杀行动由当地疾控联合公安、消防、环卫等多部门进行,来自广州市疾控中心的刘文辉也是消杀队伍中的一员。

33岁的刘文辉是广州市疾控中心虫媒传染病组组长、南方医科大学在读博士,曾先后负责雅安芦山地震灾后防疫、流感、登革热等重大、重点传染病防治工作。此次在武汉战疫,缘于“意外”。

1月19日,刘文辉回湖北黄冈老家探亲。22日,他接通知,即刻返程参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然而,武汉23日“封城”,无法返回广州的他遂写下“请战书”,向中心领导申请就地投入战斗,食宿自理,一切服从当地疾控部门调遣。

在广州市疾控中心协调下,刘文辉顺利进入武汉市疾控中心消毒与病媒生物防治所和传染病防制所工作,至今已工作一个多月,主要负责病例的流行病学调查、病家消毒和院感控制等工作。

刘文辉也参加了华南海鲜市场的此轮消杀工作。3月4日,他告诉南都记者,他于3月3日23时到4日4时开展工作,主要负责督导工作人员规范穿脱防护服和消杀。据悉,此轮消杀将持续到6日,24小时不间断。

刘文辉说,此次留在武汉战疫,原本瞒着在广州的孕妻。但妻子知道后,还是很理解和支持。他也希望自己能为妻子腹中的孩子做个好榜样,“希望他以后能成为一个有正义感、有责任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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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城”当日写下请战书,没敢告诉刚怀孕的妻子

南都:为什么写下“请战书”,决定在武汉就地投入战斗?

刘文辉:我是1月23日武汉“封城”当天写的“请战书”,其实当时没考虑太多。作为一名有8年公卫专业学习经历的医学生,主战场又出现在自己的家乡,一来学有所用,二来我觉得有责任和义务为家乡贡献自己的力量。收到我的申请后,单位很支持,第一时间和武汉疾控中心联系了,并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南都:家人当时知道你要留在武汉战疫的事吗?他们怎么说?

刘文辉:23日晚上告诉了父母。母亲还是有些担心,军人出身的父亲,就只是默默地帮我把衣服装进了行李箱。当时没敢告诉在广州的太太,她刚怀孕不久,怕她担心。两天后,她从广州市疾控中心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是很理解和支持的,觉得我还挺靠谱。她也是医学专业出身,又是一个很开明的人。

负责流行病学调查等工作,一个多月未曾休息

南都:在武汉疾控中心,你主要做哪些工作?工作强度怎么样?

刘文辉:我在传防所和消杀所工作,负责病例的流行病学调查、病家消毒和院感控制等工作。包括病例个案调查表的录入,对前期个案调查存在的问题进行梳理,为现场流调人员提供指导等。

来了一个多月,我的工作内容有一些调整,但变化不大。主要还是以流调和消杀为主,对重点场所或者重点人群进行调查,还有去一些特殊场所进行督导,比如监狱、养老院等等。

个人的工作在整个疫情中有时没有那么凸显,但大家确实很辛苦。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休息过一天。这里的同事很多人的工作时间比我更长。加班是日常,很多同事怕把病毒传播给家人,吃住都在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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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每天都在一线工作,有没有担心过有感染的风险?

刘文辉:我曾经多次参与呼吸道疾病相关疫情的处置。工作和生活中做好防护,我认为是没问题的,也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感染了,也没关系,也能挺过来。

南都:刚来时,能适应这里的工作吗?

刘文辉:还是挺适应的。同事们都很客气,也很照顾我,专业上也有共同语言。从专业上来讲,工作性质和内容和我在广州工作时是差不多的。只不过说在疫情的不同阶段,工作的重心不一样。

我对武汉这座城市也比较熟悉。我在这里上了五年大学,毕业后又生活了一年,很多同学也都在留在武汉工作。前段时间,我还曾在食堂里碰到多年前一起考研的同学。如果不是这次来了武汉,可能这辈子就见不上了。当时我们还说,等疫情结束一定要好好地再去打一场球。

惦念孕妻,希望给未出生的孩子做好榜样

南都:在武汉这么长时间,会想家吗?和家人联系多吗?

刘文辉:一开始没有想太多,现在会想一想,主要是考虑到我太太。平时我还可以开车送她去上班,现在她开工了,自己一个人去挤地铁或者坐公交,还是会有些担忧。可能我回去也帮不了太多忙,但我在她旁边她总是安心一点,有什么事可以商量一下。

我经常通过视频和她联系。我也会看一些育儿的APP,看看她肚子里的小孩发育到哪个阶段了。我们对这个小孩是很重视的。我也想给他做一个好榜样,希望他以后能成为一个有正义感、有责任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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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在一线抗疫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令你难忘的事?

刘文辉:在危难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很真挚的,很多人一直在为别人考虑,这一点我感触很深。

我们曾经去养老院做调查,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养老院里有十几个老人,她本来准备回家过年,受疫情影响一直没有离开。当时我们工作结束准备离开养老院了,她隔着铁栅栏跟我们说,好多志愿者都是年轻的小孩,都挺不容易的。还说,以前这些老人都可以出来活动,现在都只能待在自己的房子里,真的是“蛮造孽”。

她说着就在里面哭起来了。当时我们在场的女同事都开始流眼泪,男同事眼睛也湿润了。我们鼓励她说,不用太担心,再坚持一段时间,生活一定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当时真的挺感动的,在这样的时刻,她还一直在考虑其他人。我觉得她应该就是把养老院的人当作自己的家人,跟他们的关系肯定是很好的。

采写:南都记者 吴佳灵

编辑:张亚莉,刘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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