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9日17时，数学科目交卷铃响，安徽歙县2182名考生终于完成了高考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了一趟“不平凡”的高考之旅。 

回忆起这三天来的经历，家长毕女士感觉像“坐过山车”：得知高考延期的她和丈夫，瞒着女儿匆匆从杭州赶回歙县，成为考场外撑伞驻足大军中的一员。与家长们的焦急不同，当地不少考生对于延期考试表示淡定，“只要调整好，影响不大。”

这场延期的高考考验的不仅是歙县的两千多名考生。除了制定了汛期应急交通保障线，布置应急考点，当地消防和志愿者更在一夜之间搭起了两座浮桥，为保障孩子们能够顺利到达考场。

补考

7月9日下午，安徽歙县二中考点外人头攒动，阳光从云间洒落。2182名歙县考生即将完成高考最后一门考试，武警官兵、保障人员、志愿者守候在考场门口。黄色的警戒线外，家长们焦急地张望，有人捧着鲜花，有人穿着旗袍，有人举着手机拍照。

“和今年全国一卷差不多”“有点难”“备用卷题目更灵活”……时针拨向下午5点，考生们戴着口罩缓缓列队走出考场，讨论声传开——7月9日，他们在完成前一天正常举行的综合、英语科目考试后，补考完了因暴雨洪涝延期的语文、数学科目。

他们有人跑向家长，有人因腿受伤被武警背出考场，有人则统一搭上学校组织的大巴车离开。

再回忆起这三天来的经历，考生家长毕女士感觉像“坐过山车”。得知歙县因暴雨延迟高考的她，和丈夫成为考场外撑伞驻足大军中的一员，“只是站在校门外看一眼，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毕女士夫妻二人一直在杭州打工，女儿小徐寄宿在歙县中学，双方已近4个月没见面。7日中午，从新闻中得知歙县高考延迟的消息后，夫妇俩连夜乘坐高铁瞒着女儿赶到黄山。

原来，有腿部残疾的小叶高中三年独自在歙县上学，“她勇敢得很，平时忙于学习打电话过去时，她也总是没有时间。”知道歙县洪涝的消息后，毕女士说，“女儿不让我们来，我就骗她说下大雨我们来不了。高中三年我们没有来陪她，这次她高考又遇上洪水和考试延期。”毕女士心里十分难受，“好在女儿一直在校，相对较安全，心态也还算稳定。”

同样在考试的这几天，歙县考生小王依旧按时回家吃饭，母亲鲍女士生怕孩子心情受影响，不停地安慰、鼓励道：“遇到这样的事，歙县的学生都是一样的，不用紧张。”

等待

与家长们普遍的忧心不同，有00后考生在面对记者采访时表示，虽然在无法抵达考场时也有过焦急落泪，获悉考试延后，还是迅速作出备考对策。

7月6日，高考前夕，与全国其他高考生一样，歙县二中理科班学生江飞飞（化名）在教室里复习到最后一刻。

晚自习结束，她骑车回家，15分钟的车程。虽然下着雨，还是与以往一样顺畅——她的车轮划过的地方，在12小时内成为车辆和人员无法逾越的汪洋。

“来的时候特别顺利，顺利到我第二天根本就没想到，第二天我妈早上叫我起床的时候，她说‘外面涨水了！’”

江飞飞想着，涨水了就不麻烦妈妈送考，说自己去就行。母亲回了一句：“你还想去？你自己来看一下。”水已经浸没了马路，等她洗漱完毕，水已经淹到了家楼下，到脚踝深的位置。那个时候还不到7时，她还认为能够成行。

在母亲的催促声中，她套上雨鞋带上伞，跳上家里的车。

江飞飞的考点在地势较高的歙县中学，理论上相对安全，但车辆行驶到练江大桥附近，就被交警拦下，“前面全都是积水的海洋”，人走进去，水没过腰。

江飞飞看到，眼前这片浊流之中，漂浮着倾倒的垃圾桶里出来的垃圾，有小轿车翻了个底朝天，没有翻的，只能依稀看得见车顶。有一个行人从水中艰难走出，小腿处有一大条流血的割痕。

江飞飞本来要到母校歙县二中集合再前往考场，但这已经不可能了——地势较低的二中的水位已经达到了膝盖深度，她决定直接前往歙县中学考点，但也无法趟过必经之路。

包括她在内的考生、监考老师和普通市民被困在中医院附近，时间还不到7点，班级群和朋友圈里不断弹出新的图片和求援信息，小船和皮筏艇都出现了，但她目光所能及之处没有这些设施。“我看到有三个女生在哭，他们一哭，我也想哭，就跟着他们一起哭。”

江飞飞的妈妈报警了，但只能在电话里登记情况，因为公安消防等人员有更为急迫的救援任务，这场几十年一遇的大水已经让许多人陷入危险。

时间快到9点，要开考了，她还在中医院附近，前后都没有退路。推迟一小时进行语文考试的通知到达，随后是改期的通知。江飞飞心中一沉，“考的卷子肯定会改”，具体会有什么影响，没有定数。

在附近的餐馆里，数学考试改期的通知也来了。下午4点左右，水势退去，江飞飞回到二中教室里，很多同学也在，有人仍然抓紧备考，复习理综，有关考试变动的讨论同样在蔓延，备用考卷的难度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江飞飞掏出生物讲义，她决定静下来复习理综需要记忆的考点较多的这门科目。

班主任走进来，跟大家说：“不用紧张，备用卷的难度差不多，好好看书。”

保障

这场迟来的考试，不仅考验了歙县的两千多名考生。

为保障考生能够顺利到达考场，歙县制定了汛期应急交通保障线路，对所有考生进行摸底登记，在一所小学布置考场作为备用考点……一夜之间，这里更是多了两座浮桥。

7月7日晚9点多，来自歙县人武部的40多名民兵，分成两组，来到被大水淹没的地段，搭建这两座应急交通浮桥。歙县人武部还安排专人值守，在浮桥边架设冲锋舟，为有需要的考生提供帮助。

所幸，7月8日的综合、外语科目正常开考，原定7月7日的语文、数学科目考试也定在9日补考。7月8日九点整，歙县二中校内传来开考铃声，歙县的孩子们正式迎来了今年高考的首场考试。

实际上，当天，这一场“大考”早在当日九点之前就已经开始。据当地有关部门介绍，所有涉考工作人员于6时30分全部到岗到位，其中包括教育部门320余人、公安500余人，城管、应急管理、交通、供电、通信等人员。考点学校统一安排，提供免费午餐和临时休息点供考生选择。

为保障考生出行，当地组织民兵应急队伍、公安干警、消防官兵，于7日晚采取人工架设浮桥，准备公交、应急车辆40余辆、冲锋舟30余艘等。7时开始，歙县组织上千名志愿者、党员干部和环卫工人在各场所清理淤泥、垃圾、杂草。

歙县考生小王记忆犹新的是，“7号的考试取消后，为了保障我们之后的考试，兵哥哥们连夜为我们搭了一座浮桥。我们考点，有一位200斤的同学腿受伤了，当时是一个兵哥哥把他背上5楼的。”

迟来的高考中，没有因天气和灾害原因缺考的人。

7月9日下午5点，这场“大考”终于伴着数学科目的收卷铃声一起结束。

走出考场后，不少考生排成队在门口向应急保障的工作人员鞠躬，齐声说了句，“你们辛苦了”。

采写：南都记者 林子沛 吴佳灵 黄驰波 实习生 伍美宣 阳博骞

摄影：南都见习记者 杨峰 发自安徽歙县 

编辑：向雪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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