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人来惠利凌晨从家中“走失”19天后，当地警方确认其已遇害。

凶手是她再婚12年的丈夫许某某。据杭州市公安局7月25日通报，7月5日凌晨，许某某趁妻子熟睡之际将其杀害，分尸后分散抛弃。从事发小区化粪池抽取的粪水中，警方发现了来惠利的人体组织。

为何杀害同床共枕的妻子？警方在通报中仅以“家庭生活矛盾”一笔带过，且披露“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案件”。此外，还有具体作案地点、是否有同案人等疑问待解。杭州警方表示，目前该案还在进一步侦查中。

回头看，许某某案发后从容地向公众讲述事发经过，甚至在镜头前发问“我老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等行为，令人惊愕。

妻子在身旁失踪

在最初的寻人启事中，53岁的来惠利是从位于杭州市江干区三堡北苑的家里走失的。

家人寻找来惠利。

根据家属的描述，当时是“7月5日凌晨”，“她身穿咖啡色吊带睡衣，和一双黑色鞋子，未带任何证件和手机”。更蹊跷的是，警方和物业等部门在此后的追踪调查中发现，“没有监控显示其走出小区”。

无缘无故的消失和无头无尾的行踪，很快成了公众关注的话题，媒体、网红的镜头也追至来惠利的家中。

来惠利的丈夫许某某出现在镜头前的次数很多。他曾不动声色地向当地电视台介绍妻子失踪的详细情况，7月5日0时30分许，他起身上厕所时妻子还躺在身边。等到5时许，床上只剩下自己一人。

许某某此前接受采访。

“虽然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但我以为她出去了，没有在意。”

许某某还曾向电视台透露，妻子前段时间受失眠困扰。失踪后第二天，也就是7月6日下午，他收到了妻子此前网购治疗失眠的药物。

许某某开始寻找妻子的下落，是在来惠利失踪一天后。

杭州警方披露了更为详细的时间线。7月6日19时，许某某先后联系来惠利的姐姐等人，询问来惠利的去向。20时许，他与来惠利的大女儿一起到江干区公安分局四季青派出所要求警方协助查找来惠利下落。不过，四季青派出所民警当晚反复查找未果。

小区无监控盲点

“哪怕是贴着墙出来，脚肯定会拍到的。”

来惠利的侄子此前向电视台介绍，家属已和警方反复查看所有的出入口的监控。“看了三个通宵，也没什么画面。”

他表示，警方已对地下室、天台、绿化景观做了地毯式的搜索，但也没有任何发现。征得职能部门同意后，家属还连同物业抽干了小区隔壁的景观河。

来惠利的家属都不相信她是自行离开的。

认证为来惠利家属的网友曾在社交平台发文，称其是来惠利的大女儿，她怀疑母亲可能是被人强迫带离的。“妈妈没有带任何东西离开，家里妈妈的东西只少了一件吊带睡衣。妈妈很喜欢这份工作，没去上班，也没有请假。”

许某某亦曾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向当地电视台表示，“她出去肯定不是一个人，一个人她出不去的”。

警方同样排除了这一可能。据杭州市公安局7月25日通报，专案组依托江干智安小区信息资源和基层基础走访排查，排除来惠利自行出走的可能，将案发范围框定在来惠利所住单元楼。

小区内监控。

此外，根据通报，事发小区并不存在监控盲点。该案成立专案组后，第一时间调取了该智安小区内以及周边所有视频监控，相关时段共计约6000小时时长的视频内容，经过反复侦查实验，明确小区内部监控可以形成闭环。

这意味着，作为身高158cm的成年人，来惠利并不能自行绕开监控出走。

粪水里的人体组织

消失的来惠利究竟在何处？

来惠利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准确来说是在7月4日17时04分，她和小女儿拿着蛋糕和书籍，有说有笑。此后，来惠利未再离开小区楼。正是这一点信息，给案件侦破指明了方向。

7月4日17时，来女士最后出现在小区电梯监控里。

来惠利居住的小区出租房较多、居住人员较复杂。附近一家房产中介的员工向南都记者透露，该小区大门是没有门禁的，只有进入每栋楼的单元门需要使用门禁卡。案发后，此地一直可以正常带看房屋。

杭州警方对小区内全部1075户人家开展了询问走访，又对小区内6幢楼房、1万多平方米地下车库和所有电梯井、水箱、窨井、储物柜、烟道、通风管道等公共隐秘部位，先后开展4次地毯式排查，逐一排除了藏匿可能。

焦点落在网传的化粪池上。

专案组在对化粪池多次检查的基础上，结合视频侦查、走访排查和智慧警务大数据研判分析后，判断事发楼道化粪池内可能存在涉及案件和被害人下落的相关证据，决定对化粪池进行彻底筛查。

7月22日下午，天气条件好转、满足勘验条件，专案组在提前安排的专门场地内，依规对化粪池开展抽取工作。

警方耗时25小时，对抽取的38车粪水进行冲洗、筛查，期间发现有疑似人体组织。现场提取检测后，经DNA比对系来惠利人体组织，综合判断来惠利可能遇害。

警方搜索。

7月23日晚，杭州警方通报来惠利已遇害。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是其丈夫许某某，后者已被江干分局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有预谋的故意杀人

“我的女儿怎么办？我的生活怎么办？我老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她到底是死是活？”

在媒体镜头前，许某某曾连发四问，显露自己对妻子生死未卜的担忧。

也并非无人怀疑许某某。网友热议中，许某某被描述为“侦查兵退役后在小区物业工作，因此熟悉小区和楼道的监控，能够刻意躲避监控”等足有能力杀害妻子的人。

然而，根据警方调查核实和许某某供述，案发前他不过是杭州某公司的一名驾驶员。网友的猜测，均与所查证事实不符。

许某某比妻子大4岁，自1987年开始先后在省内外多地从事鱼粉和养殖生意，直到2018年才来杭州工作。多位绍兴诸暨安华镇球山村的村民在电话中向南都记者确认，许某某是当地人。

一位50多岁的同姓村民告诉南都记者，如今该村村民都在私下讨论这桩骇人听闻的案件。他曾与许某某打过照面，“十几岁就出去了，表面上也难看出什么异常。”

事发后，许某某亦没表现出异常，反而从容地边接受媒体采访，边寻找妻子。

而许某某这一行为也令警方的行动更加谨慎。考虑到犯罪嫌疑人，事发后配合家属报案、接受媒体采访等情形，浙江省、杭州市两级公安机关组织刑侦专家多次召开案情分析会，提前针对许某某制定了周密的审讯策略和方案。

7月23日1时，专案组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对许某某刑事传唤。7月23日10时，许某某初步交代，其因家庭生活矛盾对来惠利产生不满，于7月5日凌晨，在家中趁来惠利熟睡之际将其杀害，分尸后分散抛弃。

更令人诧异的是，根据警方通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案件。

“家庭生活矛盾”

来惠利失踪前，正处在第二段婚姻关系中。

2008年，来惠利和许某某两人再婚。据其第一段婚姻所生的大女儿介绍，母亲与现任丈夫、小女儿一同居住在事发小区。

此前有媒体报道，许某某与前妻育有的儿子到了适婚年纪，在来惠利因拆迁分房后，许某某因婚房与现任妻子来惠利产生矛盾。

事发小区一家面馆的老板告诉南都记者，该小区属于回迁安置房小区。7月24日16时许，南都记者通过街景地图发现，该小区的外立面保养较好，楼层不高，路边堆积着一些建筑施工材料。

对此，目前杭州警方仅披露称，许某某自称因“家庭生活矛盾”对来惠利产生不满，但未披露更细致的原因。

许某某此前接受采访时，亦从未透露他与妻子的矛盾。而在旁人的印象里，来惠利和身边人相处融洽。

失踪前，来惠利在当地一家公司上班。7月21日下午，该公司工作人员告诉南都记者，来女士是外聘人员，主要从事办公室保洁工作。“之前见过她，觉得她人还挺好的，和公司其他人相处得不错，一般会比其他人来的早一点点。”

对于具体作案地点，是否有同案人等疑问，仍有待杭州警方进一步调查。杭州警方表示，目前该案还在进一步侦查中，公安机关将依法开展后续侦查工作。

尽管真相残忍，这起“失踪”谜案至此暂告一段落。

采写：南都记者 封聪颖 黄驰波 诸未静 詹晨枫 黄小殷 王琦  实习生 伍美宣

编辑：张亚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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