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著名作家莫言获诺贝尔奖后的首部作品《晚熟的人》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在这部全新的作品中,莫言还是那个熟悉的“说书人”,用十二个故事讲述获诺奖后的里里外外,其中有喜有悲,有荒诞有现实,从上个世纪到当下社会,从历史深处步入现实百态。气象万千,壁立千仞,以迥异于前的风格,开启了作家莫言的“后诺奖时代”。
10月24日,“本土、现实、小说的回归——莫言近作研讨会”在北京师范大学京师大厦第六会议室举行。众多业内专家高谈雄辩,对莫言的近作展开深入讨论。
研讨会现场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认为,在莫言以前的小说中,家乡对于他来说并非一个“回”的地方,他是“站”在那里的。但是到了《晚熟的人》,可以说系统性地体现了一个姿态——他是从外面回去的,这与鲁迅式的回乡主题一脉相承,但莫言又写出了这个时代的特点。
“过去站在高密东北乡里的那个莫言,曾经是一个对他的天地、对他的世界尽在掌握的人。但是现在回乡的那个,在岁尾天寒回到家乡的那个莫言,他对他的故乡,满怀着一种认识的、困惑的,探索、探求的,无法判断又努力做出判断的,非常复杂的情感。”
再将莫言的“乡”与鲁迅的“乡”比较。李敬泽指出,鲁迅的“乡”几乎是一个历史的客体,是停滞的,是一个等待的历史去光顾的地方。而在另一个重要作家眼里,“乡”几乎变成一个沸腾的历史的主体,它代表现实的所有的庞杂的力量,缤纷、快速、变化、前进……我们的作家或者说小说中的那个“莫言”,是满怀着又困惑又好奇的心情去面对它。
因此,李敬泽表示,无论在学术意义上,在文学创作的脉络里,还是在我们当下的时代变革、世道人心里,这部书都值得我们严肃、认真、深入地去进行探讨。
著名作家、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格非说,自己在读莫言这个作品的时候,强烈感受到他的“诚”。“在是和非之间,在真和妄之间,现代小说开辟出非常重要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面提出小说应该提出的问题,这是莫言这个作品非常重要的地方。我读了之后,我觉得里面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这个魅力我归纳为‘诚’,我觉得他是非常诚实的希望跟我们交流的一个作家。”
同时,格非认为《晚熟的人》里面有改造的自传性和传奇性,但又非常克制,以历史事件和童年经验为主干完成了对记忆的重组。他表示,作家和批评家需要打破城乡观念的对立,在一个更高的意义上来把握中国不同的地域文化以及我们自己的生存。
“2020年有了《晚熟的人》,我们的文学就是丰年。”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孟繁华如是说。他认为小说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故事,人物、环境的设计、表达的历史和现实,处理世道人心,都要依附于故事之上。而莫言是一个不随大流、坚持讲故事的人。
孟繁华感慨说:“我觉得莫言真是伟大的作家。看这个小说的时候,我像一个贪吃的孩子,生怕把这个东西吃完。读这个小说我想起鲁迅的《呐喊》《彷徨》,12篇作品,一篇一个样式,莫言作为小说家的创新能力,在文体上的自觉和有尊严感特别值得我们敬佩。”
著名作家、中国现代文学馆副馆长李洱认为,在《晚熟的人》里,小说的叙述人称的变化是比较明显的改变,从“我爷爷”变成了“诺奖之后的莫言”,这个变化导致他的小说叙述人称从复数到单数,小说从虚构到非虚构。
第二个变化是小说的故事从传奇到日常,从天马行空到贴地飞行。“他从前写历史的传奇性,写英雄好汉,用非常强烈的色块来表现,但是现在要写出日常生活的传奇性和世俗性,莫言的小说从色块变成了线条,而且增加了很多留白,各种各样的留白。同时从泼墨变成白描,从色块变成线条,通过线条使得小说叙述时间不断拉开,因为只有把时间拉开变成线条,才能表现出日常生活的传奇性,才能突出人物的命运感。
第三个变化是从叙述来讲,他的小说从呐喊到彷徨,从热烈到安详。”早年小说无论长篇还是短篇,都有强烈的倾诉色彩,喷吐而出,几乎可以看出莫言式的呐喊,是愤怒也是狂欢,是强烈的批判也是热烈的颂赞。但是现在看莫言小说,他在表现日常生活的时候,他的态度变化了,不再那么鲜明,多了很多讽刺、嘲讽,多了很多无奈。”
《人民文学》副主编徐则臣从小说文体上评论了莫言近期的短篇小说创作,认为他的短篇小说有一个非常辽阔的时间和空间跨度,所谓发现新人新事在莫言的小说里表现为在旧人身上发现新人,在旧事身上发现新事,具体表现为他把很多要素引入进来,加以巨大时空的跳跃。徐则臣认为,这本小说集整个践行的就是莫言个人的对短篇小说的理解,是水到渠成的结果。
本次会议由北京师范大学国际写作中心、文艺报社和人民文学出版社主办。
编辑:黄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