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社工张静的一天是这样开始的：前一天凌晨3点和几个志愿者一起对接从河北省慈善联合基金会赞助的消杀设备，凌晨4点左右睡着，早上6点起来顾不上洗脸下去和志愿者集合，7点20分开始“扫楼”。直到下午4点多，她才吃上了当天的第一口饭。这是社区一位70多岁的大爷送来的他亲手烙的热乎乎的饼，还有煮鸡蛋和几个苹果。

石家庄疫情暴发后，张静和社区其他志愿者们平均每天工作10小时，她告诉记者，从最初有些不理解的声音到大家纷纷点赞，“现在是我最有成就感的时候了。”

志愿者组织居民有序买菜。

“确保大家不恐慌，至少都能吃上饭”

1月12日，河北省石家庄市启动全市第二轮全员核酸检测。

为了迎接第二次核酸检测，张静所在的长荣社区的43名志愿者连夜加班，喷漆划出分割线、核酸检测居民站位点，和居委会工作人员一起在小区进行现场演练。

12日一大早，志愿者们就开始“扫楼”。“从东区一号楼和西区的20号楼开始，一个单元一个单元往下喊人，有秩序地排队进行核酸检测。”她告诉记者，医护人员到了后，志愿者们开始扫楼通知居民下来，医护人员准备工具时，居民开始排队，这样比较有条不紊。

这些医护人员来自武汉，此次专程支援石家庄。在忙碌的检测间隙，这些医务人员告诉张静，“感觉这个城市市民都很热情。”

“扫楼”志愿者们手里拿的是他们连夜做的表格，共有90份，这上面记录了两个区80多个单元每家每户的情况，备注家中是否有老人，是否有因病不便自己做核酸检测的情况。之后志愿者们再在群里接龙汇总，看最后有多少户、因为何种情况没做核酸检测。

下午5点半，紧张的核酸检测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总共完成了两个小区29栋楼956户家庭的核酸检测。

“前几天没有这样忙。”张静说，志愿者们主要负责维持社区人员不聚集，与超市协调物资、建立小区业主群，和志愿者们一起为居民送菜、肉、蛋、奶等生活物资。“确保大家心里不恐慌，至少觉得是能够吃得上饭的。”她说。

志愿者们分成了10组，每天站岗10个小时，一小时轮一组。一组两个人，里外各一个。“外面志愿者负责疏散外面的小商小贩，让他们有序供应食物，也告诉他们不要挣没良心的钱。如果他们太忙，我们还会帮忙把菜递到居民手里，里边的志愿者负责维持居民间隔一米距离来买菜。”张静说。

社工张静画一米线标记。

对于腿脚不方便或者瘫痪在床的老人，志愿者们会把菜买好后送到家里。他们还有一个专门买药的组，每天安排固定的三个人跑医务所或者药店。

她把社工的角色称为“资源链接者”。小区隔离，快递被中断，交通不通。疫情发生后，她和河北省荷花公益基金会工作人员沟通后决定成立一个新项目：荷花心理支持计划。“我想这时候一线的社工志愿者以及在家被隔离的居民心里可能感到焦虑担忧，需要心理疏导。“

通过整合社会资源，她和基金会人员一起组建了心理支持群。 “现在群里的心理咨询师有20多个，会定期进行网上直播，我们会把线上的课程发给大家。”据介绍，目前她所在的心理支持群成员已经超过200人。

志愿者为居民解决问题。

1天之内志愿者从3人到70多人

事实上，张静去年9月刚租了这个小区的房子。要不是这次组织志愿者活动，她所熟悉的范围还只局限在自己所住的2单元。

1月6日，在石家庄被按下暂停键后， 她在几乎谁都不认识的情况下，找到一个居民要来了居委会电话，告诉对方自己是社工，问要不要组织志愿者，提供帮助。

在与居委会书记杨峰沟通了工作后，她迅速上岗，开始召集人手。

“所有的社区志愿者均为一天之内建立起来的”，她告诉记者，“最开始我们这个群里只有三个人，我、我丈夫和一个居委会成员，结果当天就加入了70多个志愿者，到第三天已经召集了90多名志愿者。”

志愿者招募是比较容易的，但还需要一些沟通技巧。身为社工的张静抓紧时间组织对志愿者的培训。她用了两晚4个多小时的时间，为经常参与活动的40多名志愿者开展腾讯会议线上视频培训，告诉他们如何与居民之间达到共情，怎样的沟通技巧可以被居民接受。  

这个过程中，她也更好地融入了这个新社区。“我在组织居民有序排队的时候，我家对门看到我就说”你不是那个谁，你怎么这么眼熟？原来你是干这个的呀。我告诉她，‘我在社工机构，一直在做公益的活动。’我觉得还挺逗的，对门通过这种方式知道了我干什么的。”

志愿者为居民解决问题。

70多岁老大爷送来烙饼和煮鸡蛋

12日下午4点多，张静吃上了当天的第一口饭，是热乎乎的烙饼和煮鸡蛋。

志愿者张桂英在微信群里讲述了这顿饭的来历：“刚刚结束二轮核检，往回走的路上，听到有人在喊：‘志愿者，帮我个忙。’看到一个老人拎着一个大袋子走来。‘刚煮的，让大家趁热吃吧，你们辛苦了。’她拎着袋子追出几步，那老人居然小跑起来。

这让张静体会到这两天居民们很大的一个转变。 “最开始有的居民会不太认可，就觉得你为什么要来指挥我们？你让我站一米我就站一米？我着急买菜你干嘛让我往后排？”

志愿者们也有些委屈。“我就告诉志愿者们把心态放平，度量放宽。跟大家说对不起，打扰您了，鞠个躬，在解释沟通和相互摩擦中，让大家去感受到我们的付出。”

“今天确实很多居民为我们点赞。”张静说。从第一次核酸检测相比，大家明显感觉到，志愿者们的加入让小区更加有秩序，在外面等待的时间更短。

除了大爷送饭，下午早些时候，还有一个阿姨给志愿者们送来两壶热水和一次性纸杯，一个13岁的男孩送来了热牛奶。 “今天还有一个小女孩给我们唱歌。她在妈妈陪伴下，说感谢阿姨，有点腼腆，在我们面前唱了几句。”她笑着说。

志愿者维持核酸检测秩序。

一起小区恶性事件成为她社工生涯的起点

张静这两天被冻感冒了。“头疼，一直靠吃感冒药撑着。”只是现在太忙，离不开她，单是接受记者采访就因为急事两次不得不中断。与此同时，丈夫每天在家带孩子、做饭，饭好了就叫她一声。

在5年前，她想象不到自己会在从事着这样一份工作。大学毕业后，张静留在石家庄，一直从事医药器械研发的工作，收入不错。

但2015年发生在她当时所在小区的一次恶性事件改变了她的想法。她告诉记者，因为当时所在的小区谁都能进，安全隐患多，小区的一个小女孩在楼道里被人拖到了地下室性侵。

这让有了孩子的张静感到恐慌。“我把所有业主拉到一个群里面，每栋楼再建立一个楼群，一是想安抚大家的情绪，二是总结居民对物业有什么不满，以及小区的安全隐患有哪些，然后我们去和物业经理谈判。”

最后她罗列了27条问题，和物业经理谈判了三个多小时，最终对方答应逐条整改。“之后真的整改了，楼道消防的问题、安全的问题、卫生的问题都整改了。”她说。

这之后，物业经理有什么事都会单独找张静聊，让她做物业和居民之间沟通的桥梁，帮助化解矛盾。

张静称，这是她开启社工生涯的一个萌芽。直到2018年3月，她经人介绍接触到石家庄北极光社会工作服务中心，辞职后正式成为了一名社工，工作出色的她仅一个月后就上升为项目主管。

2019年年初，她自己创立了石家庄市裕华区暖阳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目前已有6名工作人员，主要项目包括空巢老人、爱在重阳、一元早餐等，为困难群众、孤老、孤儿等特殊群体提供专业社会工作服务。

和以前相比，成为一名社工意味着工资的下降。 “一开始家人们不理解，就觉得这图啥呀，我说‘开心’。”张静笑着说，自己找到了存在的价值，每天再怎么累也开心。家人也就不再坚持，转而支持她。

谈及最有成就感的瞬间，她说，“应该就是这时候了，能够帮助整个小区的人，来完成一件这么大的事。我们组建团队时间很短，而且任务很重，在紧要时刻大家很配合，我真的很感动。”

下午5点多，忙碌了一天后，群里一位志愿者发来一条信息：“今天一切工作都很有意义，虽然从早上7点到现在，大家很累，但很充实，感谢静静为大家做的一切。”

见习记者 王凡 发自北京 受访者供图

编辑：梁建忠

本文作者

梁建忠

26.18亿

南方都市报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