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讯 1月13日，由公安部国际合作局、公安部新闻宣传局主办，腾讯公司承办的“打击治理跨境赌博之‘资金链治理’媒体沙龙”在线上举行，会上介绍了一起跨境赌博大案，该案于2020年6月22日被公安部列为“全国打击跨境赌博犯罪十大典型案例”，而这起案件的起源，要从一桩“裸聊”案件说起。

“叮！您的好友向您发出裸聊邀请！”2020年2月2日，山东滕州市公安局接报一起敲诈勒索案，受害人被诱惑下载一款“裸聊”软件，没想到自己的私密视频被全程录下，对方以此要挟受害人扫码支付3万余元。

负责侦办此案的滕州市公安局网络警察大队副中队长侯钦华回忆，警方深入研判后，发现犯罪嫌疑人使用的QQ号在境外登陆，无法查清使用人的真实身份，案件一时无法取得突破。“虽然信息是假的，但是钱是真的，这3万元最终肯定要流向犯罪嫌疑人手中。”警方在侦查中发现，该收款二维码使用人是广东佛山的一名女性王某来，王某来在当地一家理发店打工，不具备从事网络敲诈勒索犯罪的特征，但该支付账号确实是其本人在使用。根据查证分析，警方发现原来王某来的另一层身份为“码商”。  

所谓“码商”，指的是专门利用个人收款码协助各种网络违法犯罪者收款的人。这些“码商”不仅将个人收款码提供给网络赌博、网络诈骗等犯罪团伙使用，还通过介绍亲戚朋友、网上招聘兼职等方式发展下线以为犯罪团伙提供二维码，从中赚取佣金提成。据悉，王某来加入的“码商”团队有20余人，负责人李某拉拢亲戚、老乡、同学组建自己的“码商”团队，通过专门的微信群、QQ群管理。

警方深入调查发现，李某背后不仅有境外敲诈勒索犯罪团伙，还隐藏着网络赌博犯罪团伙。李某为赚取更多非法利益，除帮助“裸聊”诈骗收款外，还将大量的二维码上传到非法支付平台，非法支付平台又对接多个赌博网站，将“码商”上传的海量收款码源源不断的输送给网络赌博犯罪团伙使用，从中赚取佣金提成。

在行话中，利用正常用户的微信、支付宝收款码以及银行卡替别人收款，从中赚取佣金的过程被称为“跑分”，而非法支付平台则被称为“跑分平台”，即专门为“跑分”搭建的一个网站或APP平台，用户将收款码放上平台，平台将收款码提供给网络犯罪团伙使用。

据了解，李某上传收款码的“跑分平台”还发展了其他十余个“码商”团队作为下线，为境内外多家赌博网站提供资金结算服务，仅2019年12月至2020年2月，累计代收赌资超过10亿元。

从一起“裸聊”敲诈勒索案件，山东滕州、枣庄两级警方顺线追查，最终关联出十几个犯罪团伙，涉及“码商”、“卡商”、“跑分平台”、“推广引流”公司、境外赌博网站等众多犯罪链条。

由于近年来公安机关严厉打击电信诈骗、网络赌博等网络违法犯罪活动，案发后会第一时间对涉案账户进行止付冻结，因此，不法分子不得不想方设法搜集大量收款码和银行卡轮流使用来维持其违法犯罪活动，由此催生了一批专业提供收款码的“码商”和贩卖银行卡的“卡商”群体，这些人一般会通过拉拢亲戚朋友或以招聘网络兼职的手段发展下线。很多人为了赚取少量佣金，轻易就将自己的收款码提供给了从事网络犯罪活动的团伙使用，他们认为自己没有直接实施犯罪，只是帮助收一下钱没关系。但是根据《刑法》第二百八十七条之二的规定，明知他人利用信息网络实施犯罪，为其犯罪提供技术支持，或者提供广告推广、支付结算等帮助，情节严重的，构成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

1992年出生的王某原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2019年10月开始接触“码商”的不法产业，并发展团队20余人为犯罪分子提供代收款业务。据王某交待，其雇佣的大多是96、97年出生的年轻人，“他们进来的时候，我都会跟他们说这个是做一些棋牌游戏的客服。”

傅某原是一名网吧的老板，经网友介绍开始为赌博集团提供网站搭建服务，从服务器、域名、平面设计和代码编程到支付系统全包揽，甚至还为该网站提供运营服务，从中抽取佣金。据傅某交待，“其实做到第二个的时候，心里面挺担心的，因为毕竟知道赌博是不合法的，但因为利润太高了，所以就没收手一直在做。”凭借着为赌博网站提供技术支持，傅某非法获利50余万元，赌博网站主要负责人全部落网。

在交待案情时，傅某也透露出一个赌博网站的“秘密”。“参与到这个网站赌博之后就一定会输，永远都赢不了钱。”

赌徒张某正是验证这一“秘密”的受害人之一。2016年至2020年，4年多时间，张某在赌博网站先后输掉100余万元，曾经作为营生的两辆货车全部卖掉冲抵借款，妻子也在得知其赌博后与其离婚，至今张某仍有20余万的欠款等待偿还。“十赌十输，他们都能控制，压的越多，你损失越大，不要想挣不义之财，现在正在玩的朋友，你能戒掉，一定要戒掉，没有玩过的朋友，一定不要去尝试，到最后只会家破人亡，越陷越深。”张某说。

掌握涉及为多个境内外网络赌博平台代收赌资这一重要线索后，枣庄、滕州两级公安机关对此案高度重视，从各警种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了打击跨境赌博“2.03”专案组，针对该案涉及的赌博网站和非法支付平台展开全面调查。经逐个研判，最终查明了其中5家赌博网站的幕后老板和技术运营团队，之后又发现了他们对接的7个支付平台。

警方经过近2个月的深入经营和缜密侦查，专案组最终理清了从“码商”到支付平台再到赌博平台的完整犯罪链条，锁定了包括平台老板、财务、技术、客服在内的 100 余名犯罪嫌疑人。2020年5月10日，在公安部和山东省公安厅的指导协调下，行动指挥部下达集中收网行动命令，120余警力迅速集结，分成8个抓捕组，昼夜奔赴7省11地落地追查。5月13日，统一抓捕行动指令下达，各行动组将106名嫌疑人全部抓获，并星夜兼程安全押回，该案扣押涉案银行卡800余张，打掉5个跑分支付平台、5家赌博网站、1家推广引流公司，涉案资金流水超10亿元。

据了解，截至2020年10月底，枣庄市共办理跨境赌博案件156起，打掉赌博平台80个，采取刑事强制措施550余人，依法查扣冻结涉案资金和涉案财产上亿元。枣庄市公安局副局长梁龙雨表示，下一步将对跨境赌博违法犯罪持续保持高压严打态势，推动形成打击、整治、防范多管齐下的工作格局，遏制此类违法犯罪蔓延。他也提醒广大公众，自觉抵制跨境赌博或网上参赌，提高反赌拒赌意识和能力，积极举报涉案线索，共同营造良好的社会治安环境。

南都记者蒋小天 发自北京

编辑：程姝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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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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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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