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9名儿童被张维平等人贩子拐卖，成为了9个家庭无法言说的伤痛。在广州警方的帮助下，2019年以来，包括申聪、邓云峰等5名被拐儿童陆续被找回，至今尚有包括钟彬、欧阳佳豪、礼礼在内的4名孩子暂无音讯。

新的一年，仍在等待的钟丁酉、欧阳国旗、欧阳艳娟三个家庭告诉南都记者，他们有的为寻子到如今负债累累，有的则留在了孩子丢失的地方，边打工边打听消息。每当有同案被拐孩子被找回，羡慕、失落、着急等情绪交织，他们总期待着下一个能是自己的孩子。

从未放弃寻子，这几个家庭仍紧抱着希望。钟丁酉和欧阳艳娟告诉南都记者，他们都在等着张维平案的二审开庭，“只要开庭了，一定会到广州、到现场听。”

仍在等待的家庭

接起南都记者的电话前，钟丁酉有一瞬恍惚，“看到广州的号码，我以为我的小孩找到了。”

这样起伏的心情他已重复了多年，并随着近期张维平案中申聪、邓云峰等5名被拐儿童的相继找回，变得愈加频繁。

2004年，钟丁酉与妻子带着一岁半的钟彬在广东惠州石湾镇务工，与张维平成为“邻居”，偶尔还会一起下工地干活。同年12月31日，午饭过后，孩子在出租屋楼下的院子里玩耍时，被张维平以去零食店为由带走，再也没有回家。

自此，钟丁酉踏上了寻子的漫漫长路。

钟彬。南都资料图

孩子丢失的前几年，他找遍了广东各个地区，睡过大街，睡过公园，到如今欠下二三十万元外债。家里只靠他一人工作赚钱，要养活八十多岁的母亲和三个小孩，“找到现在，经常连吃饭都困难。”他说。

疫情带来的出行风险让寻子之路更加举步维艰，钟丁酉在2020年7月去过广州增城和河源寻找和打探消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线索。”

新的一年，他告诉南都记者，十几年的寻找对他的家庭而言是一个抹不去的阴影。“无论什么时候醒来，或是过年过节，我们都很不自在开心。因为别人都是一家人团圆，而我们总好像少了点什么。”

感到不圆满的不只有钟丁酉，欧阳国旗的儿子欧阳佳豪和欧阳艳娟的儿子礼礼也被张维平等人拐走，仍未被找回。

欧阳国旗最终并未接受这次采访，电话里，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礼礼幼时照片。南都资料图

欧阳艳娟始终牵挂着丢失的儿子，她向南都记者谈起近况，“最近生活上没什么，就是心里不怎么高兴。”

如今，她留在湖南老家照顾两个尚在读书的孩子，丈夫李树全则在广东惠州博罗县，就在礼礼走丢的地方附近，边打工边打听消息。

欧阳艳娟。

欧阳艳娟近期仍会时不时打电话给负责张维平案的民警，得到的回应多是“没有进展”“需要时间”和“继续等待”，民警劝她好好生活，但下落不明的孩子始终是她和丈夫心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扎的生疼。

漫长的寻子路

“最难的是孩子刚丢的那一年，到现在想一下心都痛。可能只有等孩子找到了，这种心痛才会消失吧。”采访中，欧阳艳娟想起礼礼丢失的细节，几度哽咽。

当年，自称是四川人“老王”的张维平（案发后才知道其是贵州人）在惠州市龙溪镇某出租房附近，搭讪认识了“邻居”李树全夫妇。后来李树全夫妇因打工变动等原因，搬到了惠州市龙华镇租住，不久，张维平也搬到了龙华镇，就租住在李树全夫妇出租屋的斜对门。

欧阳艳娟回忆，那时的张维平看上去“蛮善良的，也很老实。”他们夫妇俩曾帮他医好受伤的脚，介绍他到工地干活，请他吃饭。

2005年8月5日下午4时左右，天下着小雨。欧阳艳娟带儿子礼礼睡完午觉起来，开始忙家务活。这时，张维平主动过来搭讪，说可以帮她带礼礼去附近玩，让她安心干活。欧阳艳娟看了一眼就在斜对门不远处的儿子，没放在心上。等到傍晚丈夫李树全下工回到家，问起儿子去了哪里时，欧阳艳娟出去找，才发现“邻居”张维平和儿子礼礼都不见了踪影。

欧阳佳豪也是以相似的手法被拐走，父亲欧阳国旗曾告诉南都记者，后悔没有提早戒备张维平的频繁接近。2005年端午节前，他无意间向张维平提起将在端午节带孩子回湖南老家过节，不久后，孩子在外玩耍时被张维平拐走。

回访钟丁酉时，谈起十几年的寻子经历，他说最狼狈艰难的一次是在火车站被偷光了钱，“饭都吃不上。”当时，钟丁酉接到线索称广州某地有买小孩的家庭，便个妻子匆匆赶去，找了近一个星期却毫无进展。准备返程当晚，夫妻俩在火车站被偷光了钱，幸遇好心人帮忙买了车票，“那段日子只有伤心。”

孤独而盲目的寻找持续了十余年，直到2016年3月人贩子张维平被警方抓获，这些家庭迎来了一次转机。张维平供述，其曾在2003年至2005年间先后在增城、惠州等地拐卖儿童9名。于是，9个曾有着不同故事的家庭被联系在了一起，并开始尝试一起寻子。

仍紧抱着希望

同案被拐男童申聪的父亲申军良曾是这9个寻子家庭的“带头人”。

在他的召集下，他们建了一个微信群，进行大规模的寻子行动。但出于种种原因，这个群最终还是解散了。

在广州警方的帮助下，2019年以来，申聪、邓云峰等5名被拐孩子被增城警方相继成功寻回。

“申军良找到申聪时，我很替他们高兴，也很羡慕，那种心情我讲不出来，很复杂。”钟丁酉说。

但他和欧阳艳娟都已经很久没有跟申军良联系过了。随着申军良等家庭找到了孩子、回归正常生活，剩下的家庭还是面临着“没有方向”“找不到线索”“只能靠警方”的困境。

但他们仍紧抱着希望。

欧阳艳娟告诉南都记者，被拐儿童邓云峰被找回时，她和李树全夫妻俩曾赶去邓家道贺。

“他们有人的孩子回来的时候，我就想，下个孩子是我的了、下个是我的了……”欧阳艳娟哽咽，她相信，随着几个孩子的回归，关于此案的更多线索会浮出水面，剩下的孩子也一定能找到。

新的一年，钟丁酉告诉南都记者，如果寻子没有新的线索的话，他和家人肯定会在老家过，但“如果有好消息的话，在哪里都是过年。”

他和欧阳艳娟偶尔仍会通话，相互咨询打听到的最新情况。最近，他们都表示正在等张维平案二审开庭，“只要开庭了，一定会到广州、到现场听。”

多个孩子被找到的消息屡次刷屏网络，欧阳艳娟希望，儿子礼礼在看到媒体的报道、知道自己就是当年被拐的孩子后，能够有勇气联系他们。她告诉南都记者，孩子小时候很招人疼，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想看一看他长大后的样子。

“如果孩子找到了，我想跟他说：欢迎回家。”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实习生 郭美婷 南都记者 詹晨枫

编辑：张亚莉,向雪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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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亚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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