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板上是生活，案板下是希望。”

因一张在卤味铺案板下专注上网课的照片，2020年5月，湖北五峰7岁的女孩柯恩雅走红网络。柯恩雅的父母在当地集贸市场经营一家卤菜店。当时，她的父亲负责加工卤菜，母亲就负责看管生意并照顾女儿、负责检查网课作业等。柯恩雅走红之后，有爱心人士送来了台灯、耳机、课桌椅等用具。母亲赵女士对店内进行了改造，柯恩雅也“走出”了案板。

时隔半年多后的2021年1月初，柯恩雅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已经结束。赵女士告诉南都记者，因为感觉案板下的空间更不易被打扰，现在，柯恩雅还是会经常在案板下学习。5月时，她加高了案板的柜子，下面空间很大，女儿也不会再挤到头了。

案板下的网课

案板上，各色荤素卤菜散发出诱人香味；案板下，一个小女孩端坐物料间，盯着一台旧式笔记本电脑，专注地上网课。到2020年5月，这样的生活，7岁的柯恩雅坚持了一个多月。当年5月初，一张她正在案板下学习的照片刷屏网络。

柯恩雅是湖北五峰渔洋关镇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她的父母在当地集贸市场经营一家卤菜店。2020年春天，受疫情影响，柯恩雅在一直在线学习。柯恩雅的妈妈赵女士告诉南都记者，由于老人不在身边，因此从2020年4月3日复工后，她和丈夫便带着女儿一起回到市场卖卤菜。由于店铺面积小，只能让孩子在案板下学习。每天，丈夫负责加工卤菜，她就负责看管生意并照顾女儿，负责检查网课作业。

南都2020年5月相关报道的海报。

当时，这间位于渔洋关镇城区集贸市场的卤味铺只有约8平方米，是一个铁皮板房，三面是铁皮案板，一面是入口。案板上摆满了卤菜，案板下的两旁堆放着物料，柯恩雅就蜷坐在中间的铁架之间。被纸箱垫起的桌板上，摆着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和台灯。为了让女儿更好地上网课，赵女士专门腾出了案板下的整块空间，做了这些布置，还升级了手机流量包。

2020年4月底，柯恩雅的班主任余老师和一名音乐老师来到柯恩雅家的卤味铺家访，看到了这一幕。“给我的触动很大。”余老师当场就拍下柯恩雅学习的场景，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眼睛的光感染到我了。”5月8日，余老师曾告诉南都记者。

令人难忘的不只是柯恩雅“眼里的光”。“听话、懂事，基本不太操心”，是赵女士对女儿的评价。她告诉南都记者，柯恩雅对待学习很认真，每天都会按时完成作业，不做完就不出去玩。柯恩雅的人缘也很好，菜市场附近的小孩经常来找她玩。

柯恩雅还经常主动提出帮妈妈分担工作。赵女士有时需要给附近的人送菜，柯恩雅会主动说，“妈妈，我帮你送过去吧”。如果距离不远，赵女士就同意让她去了。

走红与改变

菜市场并非学习的最佳场所。

当时，“砰砰砰”的剁菜声、嘈杂的说话声，常常让柯恩雅正在录制的课文背诵视频不得不重来。案板下的空间也略显局促。有时，柯恩雅猛一抬头就撞到了脑袋，“疼哦。”

但这片狭小的空间也有让柯恩雅沉下心学习的魔力。

赵女士曾提及，在熙熙攘攘的菜市场，柯恩雅很容易分心，而“在（案板）下面比较黑一点，安静一点”，学习状态更好。柯恩雅也曾告诉南都记者，比起在家，她还是更愿意在案板下学习，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柯恩雅在案板下学习的照片广泛传播后，这个普通的家庭也“一夜走红”。央视新闻、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经济日报等主流媒体纷纷刊发报道，相关话题一度登上微博热搜榜第二。“案板上是生活，案板下是希望。”网友如是评价。

来卤菜铺看望柯恩雅的人一波接一波，柯恩雅妈妈赵女士的电话也被“打爆”了。当时，她原本在给女儿录制视频以提交作业，但一次次被打断。为了能安心指导女儿学习，她不得不调整了手机的模式，屏蔽了这些电话。后来的媒体采访中，赵女士还为此事致歉，“当时真的是太着急了，5点钟都没交上作业。”“我们最缺的是时间，没有时间陪孩子。”

柯恩雅的生活也有一些改变。走红之后，有爱心人士给柯恩雅送来了台灯、耳机、课桌椅等，还开通了一条宽带。赵女士也停业几天，对店内进行了改造：加高了放卤菜的柜子，并辟出空间安置课桌椅。 “（店里）空间大起来了，就把她放在上面了。”赵女士说。5月中旬，柯恩雅“走出”案板，菜市场所有小朋友也都有了爱心人士捐赠的课桌椅和学习用具。

儿童节前的5月28日，柯恩雅成了一名少先队员。渔洋关镇小学校长带着学校大队辅导员、中队辅导员一行，特地为柯恩雅送来红领巾，并为她进行了简短的入队仪式。6月，宜昌市委文明办发布2020年6月宜昌市“新时代好少年”，柯恩雅上榜。

重回案板下

时间转眼从夏天来到冬天，很快要进入春天。随着五峰当地气温的降低，卤菜铺的生意也进入淡季。“那时太忙了，生意也忙，小孩上课，也没时间。”时隔半年后的2021年1月初，南都记者接通了赵女士电话。电话里，她忍不住感慨。

1月21日，柯恩雅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也结束了。

谈及女儿半年多以来的变化，赵女士说，“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学习用具变多了，比以前更自律了。”令赵女士庆幸的是，尽管女儿一度成为新闻人物，但她在学校的生活一如往常，老师也没有因此过度关注她。此前她曾担心，老师会包容她在学习中的错误，“养成坏习惯就不好了。”

2021年已是赵女士在五峰的第14年。赵女士老家在宜昌市夷陵区，丈夫是温州人。2007年，夫妻俩经朋友介绍来到五峰县做起卤菜生意，丈夫主要负责加工，她负责销售。一呆就是十多年。除了柯恩雅外，夫妻俩还有一个大女儿。

在对女儿的教育上，这位自称“不懂教育”的妈妈有自己的原则。例如，为了辅导柯恩雅写作业，尽量把她放在自己的身边，再如，因为担心会影响柯恩雅的成长，在她走红后，尽量少让她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很多人邀请我们去上电视、拍视频，但是我都拒绝了。小孩子太小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学习。我们可能没有足够的知识去引导她，但是我知道，这肯定会对她的情绪这些有影响。”赵女士说。

“过多的关注对她反而不好。”她强调。对于柯恩雅的未来，她坦言，“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也不会给她安排”。“我从来没要求过她要做什么，因为现在还是在学习的时候，只要把学习搞好就行了。强加给她的东西不是她的。”

2020年5月，经历改造之后的卤菜铺，空间大到“可以跳舞”。恩雅的学习桌椅就放在卤菜铺最里面。

“走出”案板之后，她戴着降噪耳机，在这里学习了一个多月。不过，菜市场的小朋友经常来喊她玩，买菜的顾客也常问起她，“都没心思学习了”。赵女士笑言。

在这之后，恩雅还是回到了案板下学习。

放学后和周末，她常常在这里上网课、写作业。案板的柜子被加高了，下面的空间很大，她不会再挤到头了。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吴佳灵

编辑：张亚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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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张亚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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