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和10月还会有两次直播,三星堆青铜器又将上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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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21-03-24 15:46

自3月20日以来,三星堆遗址再发掘后公布的考古新发现引起了广泛关注。出土重要文物500余件,包括金面具残片、鸟型金饰片、金箔、眼部彩绘铜头像、巨青铜面具、青铜神树等。而在三星堆遗址最新发现的6个祭祀坑中,3号坑内发掘出109件青铜器,127根象牙和8件玉石器,是出土器物最丰富的一个祭祀坑,被考古专家们誉为“聚宝盆”。负责这次3号坑挖掘工作的上海大学考古团队因此成为公众追逐的目标。那么,这次挖掘背后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考古人员又是怎么看待这次全民狂欢式的直播?南都记者为此专访了三星堆遗址三号祭祀坑发掘负责人、上海大学文学院教师徐斐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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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斐宏(右四)与团队的小伙伴们在三星堆遗址发掘现场。

徐斐宏这些天忙得团团转,半个多小时的采访数次被打断。他以“非常震撼,非常壮观”来形容他和上海大学考古团队的小伙伴们在3月16日看到3号坑全部器物露出时的感受。他对南都记者表示,3号坑最有价值的文物是几件青铜器,比如在央视直播中被称为“奇奇怪怪”的青铜器,它的真面目至今仍未清楚。此外,3号坑还是目前三星堆遗址里发现象牙最多的坑。至于3号坑发掘工作何时结束,他表示暂时还不知道,因为涉及到一个很长的文物提取的时间。而文物提取工作是由文物保护团队主导,发掘团队予以配合的。

徐斐宏还表示,这次三星堆遗址的挖掘对一些具体的学术问题的解答譬如“这些坑到底是什么时候的,是为什么出现的”等等 ,答案会更加地贴近历史的真实,与此同时,通过这些新坑获得的信息也拓展了对于三星堆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他还透露,接下来的7月和10月还有两场直播,希望到时会解开更多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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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奇奇怪怪”青铜器。

“整个坑全部器物都露了出来的那一刻非常震撼!”

南都:3号坑现在被誉为“聚宝盆”,您认为最有价值的是哪几件?

徐斐宏:有几件青铜器很特殊,比如说铜人顶尊,虽然之前2号坑有发现跟它题材相似的器物,但个头比它小很多。像K3发现的这样一个按照原始大小青铜尊改造的“铜人顶尊”,尚属首次出土。又比如在央视直播中被称为“奇奇怪怪”的青铜器。“奇奇怪怪”现在的面貌我们还没有完全揭露出来,它被压在象牙下面,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它的名字都还没有定下来。此外,3号坑已经发现了120多根象牙,是目前三星堆发现象牙最多的坑。3号坑已经给我们带来很多惊喜了,相信随着进一步的发掘可能还会有更多惊喜。

南都:请您谈谈这次三星堆遗址的挖掘对于学术、对于社会有些什么意义?

徐斐宏:简单而言,三星堆遗址挖了这么多坑之后,一方面我们对一些具体学术问题的回答,比如说这些坑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这些坑是为什么出现的等等,答案会更加地贴近历史的真实。另一方面,这些坑也给我们提出了更多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们能通过这些坑获得信息更加多了,我们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也因此拓展了。

我们有一个提法叫多元一体的中华文明,作为其中一元的四川地区早期文化其实一直是跟外面有联系的,比如该地区青铜技术的发展跟中原地区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这些坑的发现这也进一步证实了中华文明的多样性和统一性。当然,这只是初步判断,还需要考古学家们专业的阐释。总而言之,我们对这次发掘成果的消化才刚刚开始,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然,研究的过程就更漫长。但肯定的是,这么多材料问世还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南都:你们团队在这次挖掘中有什么难忘的经历吗?

徐斐宏:我们的工作经历了几个阶段,一开始是发掘填土,填土发掘完之后就是清理器物层,就是我们把整个器物层的面貌给它揭露出来,把填土都给挖干净。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是一边发掘一边保护的,比如说挖出来一根象牙后,就要直接给它覆盖起来了,怕它失水。直到我们把整个器物层全部揭完。整个坑全部器物都露了出来的那一刻太难忘了!非常震撼!非常壮观!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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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人顶尊。

南都:看到重要文物露出的那一刻,你们团队私下里有什么庆祝仪式吗?

徐斐宏:并没有。虽然大家都很激动,但其实那几天都挺忙,工作强度也很大,而且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大家都顾不上庆祝了。

南都:3号坑预计什么时候完成发掘呢?

徐斐宏:暂时还不知道,现在只是阶段性地把器物暴露出来,之后涉及一个很长的文物提取的时间。文物提取工作是由文物保护团队主导的,发掘团队予以配合。譬如提取象牙就要花很长时间,这跟它的材质有很大关系。我会呆在现场,直到3号坑挖完。

 

1月9日开始全面挖掘,每天工作8小时

南都: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加入三星堆遗址新坑的考古挖掘工作的?

徐斐宏:我本人是2020年11月初到广汉这边的,当时是做一些上海大学参与发掘之前的准备工作。上海大学大部队是在12月10日左右进场的。常驻人员除了我之外,都是在读的硕士生和博士生,大约有五六人。他们当中有的参与考古发掘,有的参与文物保护。

南都:据介绍,这次三星堆遗址的新坑是在2019年12月发现的,为什么大部队这么晚才进场?

徐斐宏:是的。这次新坑是在2019年12月发现的,而且最早发现的就是我们现在挖的3号坑,接着就把整片区域打开了,我们称之为“布设探方”。根据之前1号坑、2号坑的经验,专家们推断这些坑里面应该会有很重要的遗迹。但从布设探方到全面发掘还是经历了一段时间:一是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制作了厚达40多页的《三星堆祭祀坑考古发掘方案》提交到国家文物局审批,获得许可后方可进行挖掘;二是在挖掘前要做好充分的物质准备,譬如建设考古发掘大棚、发掘舱等等,当中还遭遇了疫情影响,这样一来就到了2020年下半年了。

2020年10月初,四川省文物考古院的团队最先开挖4号坑。我11月初代表上海大学到现场了解情况,获取四川考古院对上海大学的要求后反馈给校方领导,最后双方在12月确定上海大学参与3号坑的发掘工作。

3号坑近似长方形,长约5.5米,宽约2.5米,在2019年12月试掘时已经发掘论了西北角,当时就发现大青铜器了,就是3月20日直播时提取的那件大家伙——青铜大口尊。

因为前期就发现了青铜器,四川省文物考古院就有针对性地做了很多硬件。比如说在搭建考古舱的基础上在舱内架设了桁架系统,那是一个集成发掘工作平台,就是直播时大家看到的,人可以在工作平台上作业,还有起重机、摄影机云台以及高光谱扫描仪的工作台。这些高科技仪器的准备也花了比较长的时间,所以3号坑开始发掘的时间比较晚,正式开工的日子是今年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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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号坑青铜大口尊被提取出来。

南都:为什么四川省文物考古院会选择上海大学参与3号坑的挖掘?

徐斐宏:这是双方商议的结果。我们上海大学的考古学科正处在高速发展的阶段,以徐坚教授为首的考古研究团队具备了雄厚的实力。此外,我们文物保护的实力也很强,学校建有文化遗产保护基础科学研究院,罗宏杰教授发明的“考古现场脆弱性文物临时固型提取及其保护技术”,获得过2019年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这也是四川省文物考古院很看重且想让我们加入的重要原因。 

这次直播可以写进考古史,7月和10月还会有两次直播

南都:您怎么看待这次全民狂欢式的考古直播?当时面对镜头有没有紧张?

徐斐宏:紧张倒不至于,因为它不像公开演讲,现场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我就是正常地讲述。这次直播肯定是要写进考古学发展史的,毕竟央视能连着4天播一件事,而且这还是第一阶段,之后7月和10月还会有两次直播。

这次直播对于我们考古学来说意义非常重大。目前看来,三星堆遗址的发掘引发了足够的关注度,取得的效果还是很让人满意的,但也出现了请盗墓小说作者做嘉宾这样在业界看来比较业余的事情。我们有个领域叫公众考古,公众考古就是向公众普及,让公众了解我们做的工作。公众考古其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在我们的基础教育中,考古这一块是缺失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一些不太符合主流价值观的东西加进来,很容易影响公众对我们学科的认识。但无论如何,我觉得整个的直播是非常成功的,以后这种直播也会越来越多,这对于考古来说肯定是好处是远远大于坏处的。

另一方面,我们做公众普及也需要更多有益的探索,包括我们的表达方式。我觉得这次只不过开了个头,以后应该会做得更好。公众有很强烈的意愿想了解我们,但他们了解的途径其实很有限,我们的自我表达也是存在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南都:你们平时的工作时间长吗?在普通人眼中,挖掘工作是比较枯燥的。
徐斐宏:
我们在这边工地每天工作8小时,上午8点到12点,下午2点到6点。总体而言,工地的时间安排还是比较紧凑的。就我个人而言,我本科也是学考古的,基本上比较适应这样的工作节奏。另一方面,这次挖掘工作的主持单位四川省文物考古院给我们安排的食宿条件都很好,让我们可以更专心地投入到考古工作里面。 

采写:南都记者 周佩文

编辑:周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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