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时代寻人?独家揭秘TVB素人节目如何拿下豆瓣9.7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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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21-05-08 08:27

“有人说人生就是营营役役,但有人觉得人生应该是寻寻觅觅。”今年4月,TVB一新闻真人秀节目《寻人记》出炉,凭着“跨时代寻人”的创意概念,充满人情味的小人物故事,一开播便登上内地微博热搜,在豆瓣拿下9.7高分,节目播毕后评分依然稳定在9.4分,创造了近十年来TVB节目的口碑巅峰。该节目在香港同样收视上佳,10集节目平均取得22.8点收视,是自2020年2月以来TVB周一至周五晚上十点半时段收视之冠。


《寻人记》的制作概念很特别,从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TVB新闻中选取当年关注度颇高的一系列素人受访者进行回访,用真人秀的方式放大了“寻人”的过程,在跨时代的命题下,受访者自身的成长与社会的转变产生了独特的化学反应,令这段寻人旅程变得精彩而富有人魅力,三四十年的前后对比又发人深省。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的喜与悲,短短十集节目,铺陈了一个时代的香港。


近日,南都记者独家专访《寻人记》节目监制、TVB新闻及资讯部总监黄淑明女士,节目的创意与初心因何而来?不为人知的艰难寻觅背后,他们如何创造一个新闻节目的口碑奇迹?且听她为我们一一道来。

用最朴素的方式记录时代变迁

用最温柔的方式回访尖锐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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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记》将新闻回访与真人秀相结合,对八九十年代曾经引发关注的新闻事件与人物进行回访报道,借用真人秀的方式串起了十多个小人物的际遇与变迁的故事。

三四十年前,这些主角还是稚嫩孩童或青葱少年,在当时通讯不发达的情况下,他们甚至没有留下确切的姓名或地址,如今要找到他们似乎天方夜谭。不过,节目组凭着直觉与执着,创造出一个个寻人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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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年前台风天牵着弟妹放学的“大家姐”倩仪(图中)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寻人记》每一集会依据不同人物故事提炼出相应的社会话题。35年前台风天牵着弟妹放学的“大家姐”倩仪,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谈到两代人童年时期的成长与父母的陪伴,她感慨,当然希望有父母的陪伴,但当年的香港有社区活动中心,为她和弟妹那样的孩童提供玩乐场所,如今已是密布的高楼大厦,钢铁森林中放不下一块儿童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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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年前,“校草”伟约瑟(图中)和两个发小。如今物是人非,说着“十块钱分三人花”的两位好友都已离世。

《寻人记》还一度上了热搜——#36年前的校草现状#。让人感叹的不仅是校草伟约瑟的帅气容颜,更是他这些年来的寻寻觅觅。三十多年前,镜头前的伟约瑟是一个为会考奋战的小伙,怀着紧张心情刮开成绩单,和两个发小打打闹闹。36年后,伟约瑟故地重游,再次接受采访,已是物是人非,说着“十块钱分三人花”的好友已经离开人世。

当年会考失利的校草,如今也对人生这场会考交出他的答卷:“一张纸不太重要,它不会断定你一生,要生要死,我觉得没那么严重。走过,错了,改,再来,永远有重来的机会。生命有take two,任何事也有take two。”一直以来,我们被灌输“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一考定终身”,80年代校草豁达从容的人生态度,从头再来的勇气,给这个焦虑感持续升高的时代,打了一针清醒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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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炒王”张源源身上,观众看见那个炒邮票、炒房、炒鞋、炒衣服,万物皆可炒的经济高速发展的香港。

《寻人记》的主角身上无不是时代的缩影:在“小炒王”张源源身上,观众看见那个炒邮票、炒房、炒鞋、炒衣服,万物皆可炒的经济高速发展的香港;透过独自留港照顾智障者妹妹的余婉薇老师,观众看到动人的亲情。故事的终点,视角从香港这个城市脱离,落到观众自己身上——我们看故事中的人,也在他们的故事中找到自己。

《寻人记》的成功,在于它的真:真实、真诚、认真。不刻意煽情,但给人带来温情与感动;不选择流量或热点人物,每一位“小人物”更能引发共鸣;没有宏大主题,在每一个小故事中传达关于人生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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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主持人方东昇是不少TVB儿童的“童年回忆”。

值得一提的还有节目主持人方东昇。这位一向爱抛金句的新闻才子是不少TVB儿童的“童年回忆”,更有网友称赞升爷保持童颜,出品必属佳品。

《寻人记》用最朴素的方式纪录时代变迁,用最温柔的方式回访尖锐的话题。“时代变,人物风景都改变,我们英勇,却未输从前。”《寻人记》的初心,可以用港剧《巨轮》的两句歌词以概之。

独家专访

“我们用心,去寻人··味”                

南方都市报:《寻人记》创造了TVB节目的口碑巅峰。制作这个节目有没有“野心”?

黄淑明:首先很感谢内地观众对我们的支持。另外要感谢TVB新闻部的前辈,他们留下一个很宝贵的“宝藏”给我们,让我们有宝可求、有人可寻。TVB历史悠久,我们有一个近三千平方英尺(约280平方米)的影像资料库,这五十年来我们所有的新闻片段每一天播出后都会收集在这里,经过精挑细选、重重过滤,有整整十万小时的资料影像,这是我们的宝藏。资料室同事很辛苦地将过往的片段整理好,令我们的节目有很强大的支援。前辈的作品可以经历时间的考验,这是一个实力的传承。

还要感谢被访者,他们愿意再次面对以前的自己。我们看到自己以前的样子——怎么会这样?我们未必想将以前的面貌呈现在观众眼前。但他们很勇敢,愿意再次面对镜头。我们用了半年时间去找回当年的主角,团队以十足的诚意,打动了他们,愿意分享他们的故事。寻人就像寻亲一样,需要运气,也需要士气。因为过程中有很多挫折、很多起起落落,我们不被这些挫折击退,上上下下都没放弃,继续去找,才有今天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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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记》的节目主创。中间黑裙者为节目监制、TVB新闻及资讯部总监黄淑明女士,最右则是TVB“新闻才子”方东昇。

南都:《寻人记》的节目创意是怎样构思出来的?

黄淑明:《寻人记》里的人物都是八十九十年代新闻故事的主角,他们的故事涉及考试、健康、移民、家庭关系、社会风气等。怎样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些被访者?正如我们口号所说:“大家发掘线索,运用直觉,寻找那些年、这些人。他们的际遇是否如外界想象那样?”——这是我们的初心。我们有一个怀旧节目《新闻淘宝》,通过淘宝我们回顾了李小龙逝世、宝生银行劫案直播这些经典大事;但新闻淘宝过程中我们感觉,大人物固然壮观,小人物也令人印象深刻。每一个新闻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每个人身边都可能有一个“大家姐”、一个“肥仔”、一个读书时代难忘的校花校草。我们相信以小可以见大,这些人物经历时代变化,他们的际遇,可以见到社会变迁的面貌,很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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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新闻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每个人身边都可能有一个“大家姐”、一个“肥仔”、一个读书时代难忘的校花校草。

南都:每期的主人公是怎么选择的?为什么选普通小人物?

黄淑明:我们觉得这个节目的主角,就是被访者,观众在不同故事主角身上一定能找到自己。比如我,我那个年代的小孩都有集邮、收集硬币的习惯,心想着有朝一日它们会不会真的涨价呢?我们透过集邮去认识不同国家、大千世界、不同植物和鸟类。我们从每个故事的主角身上找到自己,看到的还不只是普通人,而是几十年来香港的发展,看到时代的变与不变。

与其说我们选择了受访的主角,不如说是受访者选择了我们,或者是缘分使我们相遇。因为有几个个案,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找到的有些已经不在人世,在生的有些不愿意受访。所以缘分很重要,我们经历了很多艰难、起起跌跌才找到他们。

南都:寻人过程就像破案揭秘、大海捞针。为什么你们要刻意展现“寻人”的过程?

黄淑明:在今天你要找素未谋面的人,可以通过网络社交媒体寻找,很容易找到线索。但你要找30年前新闻故事的主角,连名字都不确定,比如伟约瑟,我们只能凭他们昔日受访的容貌、零碎的资料,难度很高。我们用了很原始的方法,比如“小炒王”,我们拿着他当年受访的截图去他住的那一区找,问洗衣店、问周围店铺。终于洗衣店员认得他妈妈,真的太棒了!这也反映了当年的左邻右舍,他们有一定的感情。我们现在住高楼大厦,可能住了20年,连隔壁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年代那种温情、那种互相帮忙,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借你一瓶腐乳或酱油的事,现在不会发生了。

我们除了拿截图去社区问左邻右里,也会去图书馆找旧报纸,翻看社区电话薄有没有同名同姓的人。我们找十个人,平均只有两个人可以找到。比如校草伟约瑟和对智障者不离不弃的余婉薇老师,我们都花了大半年才找到,校草是透过《新闻淘宝》节目的同事才找到线索,找余老师除了网上追寻、向院舍查询,我们还用小区访问等十几个办法,终于成了。我们很感谢每一位协助寻人的中间人,团队也没放弃。我们在节目里也有说:正因为我们相信奇迹,最后才能够创造这个奇迹。

南都:在节目这么多故事里,哪一次寻人经历给节目组的触动最大

黄淑明:比如第一集“大家姐”,大家会看到两代人带小孩方式的转变,以前刮八号风球,作为大家姐,带着弟妹在横风横雨中放学,放在现在随时可能被人骂。以前大家姐要煎很多鸡蛋,因为一个家庭动辄七八个小孩,大家姐要给每人分一只,或两兄弟姐妹分一只。现在小朋友煎鸡蛋是玩玩具,那个感觉很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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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婚姻”可以看到现代婚姻观念的转变。

比如“龟婚姻”这一集,看到现代婚姻观念的转变。以前是盲婚哑嫁,在结婚那一刹那才看到自己另一半原来是这个样子、这个性格,完全没有选择。现在双方明明是自己选择的,明明拍拖经过一年半载,也可能很轻易说离婚。

比如“赢在起跑线”那一集,那个“练马师”的妈妈如何去“鞭”她的小孩,现在他太太如何去“鞭策”他们的下一代,可以看到无论哪一代父母都用尽所有资源去栽培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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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一代父母都用尽所有资源去栽培下一代。

从“缩水楼”的故事可以看到,香港的住房难,原来这么多年还是不变!小市民争取居住空间的决心不变,也看到诈骗集团的欺骗手法千变万化也从来不变。

我们也说人生,校草为了纪念两位去世的好友再受访,我们不问他们怎么去世,我们会留一些隐私给他们,但我们点出要珍惜眼前人。还有“肥仔”成柏熙那种乐天积极,“小炒王”小时候对“炒”或投资东西那么在行,但爸爸妈妈对他很信任,教育的观念比较开放,他们一家深信亲情第一,这一点很触动人心。

我们团队很相信,观众爱《寻人记》,是因为观众有情。故事触动了大家的感情世界,令观众产生共鸣,有代入感,从而爱上这个节目。

南都:《寻人记》由TVB“新闻才子”方东昇主持,在新闻的专业度和节目观赏度上都表现上佳。他是不是节目的加分点?

黄淑明:这个节目的主角是被访者,被访者才是节目的核心。我们希望呈现的不是记者自己,而是素人、普通人,他们是大时代最好的注脚。

南都:《寻人记》反响热烈,节目还会打造下一辑吗?除了寻人,还想继续寻找什么?

黄淑明:过去大半年我们寻寻觅觅,团队过得很充实。到底有没有下集?我们对于未来依然在寻找答案。我们很相信,无论制作什么节目,我们都会用心,去寻人··味。

采写:南都记者 蔡丽怡  实习生 张熹珑

编辑:彭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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