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涉400多天,途经三个地级市和两个自治州后,亚洲野生象群“断鼻家族”仍在“流浪”。从原有栖息地西双版纳勐养子保护区算起,象群最远走到了昆明市晋宁区,这是一次近500公里的迁徙之路,几乎跨越半个云南省。
现状:独象被送回西双版纳,象群进入云南玉溪市新平县
7月8日,象群在云南玉溪市新平县扬武镇附近林地内活动。至于离群的独象,玉溪市红塔区北移亚洲象群安全防范现场指挥部在7月7日采用麻醉方式对独象实施捕捉,将其转移回西双版纳。
为何不对象群实施麻醉方式?云南农业大学动物医院院长肖啸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说,难以统一象群的麻药起效时间,如果象群没有同时倒下,可能会出现互相踩踏的严重后果。另外,大象会“记仇”,麻醉行为可能激化人象矛盾。
这一备受瞩目的象群,来自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子保护区。早在2020年3月,“断鼻家族”就开始迁徙之路。直到今年5月,该象群才进入大众的视野,它们的消息经常登上微博热搜,如“两象打架一象中间劝和”“小象滑滑梯下山”“离群独象使坏现场”。在这些逗趣的微博热搜背后,大象离开原有栖息地的原因值得探究。
有报告称,超六成亚洲象走出保护区,且长期“流浪”在外
随着野生动物保护法律法规逐步完善和严格实施,云南野生亚洲象数量从1976年的146头增加到2018年的293头。
北京师范大学全球共同发展研究院院长王宏新团队于2021年发布的报告表示,自然保护区内栖息地适宜性下降,是大象出走的原因之一。大象数量的增多,对自然保护区的环境承载力提出更高要求,但在保护区内,为了保护天然林,森林火灾、砍伐等活动遭到严格控制,森林郁闭度提高,导致野芭蕉、粽叶芦等亚洲象的主要食物逐步减少。
王宏新团队的研究报告还指出,保护区内外来物种入侵,抑制周边林下植物生长,使得亚洲象食物种类和数量逐渐减少。目前,已有62.4%的亚洲象走出保护区且长期“流浪”在外。
对此,也有学者认为,这些说法仍有待更科学、具体的论证。北京师范大学生态学教授、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物种生存委员会亚洲象专家组成员张立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西双版纳自然保护区并不只是保护亚洲象的,它保护的是我们仅存的热带雨林生态系统,实际上热带雨林也不是大象最好的栖息地”。
他认为,植被类型改变导致的栖息地变化,是影响亚洲象的主要因素。亚洲象不只是生活在保护区内,保护区外橡胶林和茶园的增加,导致草地、疏林、灌木等适宜大象的植被面积大幅减少。
研究指出,适宜大象居住的栖息地呈现破碎化和岛屿化的特征
大象“出走”,想寻觅更好的家园,然而适宜大象生存的栖息地并不多。
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科学研究所和尚勇管护所研究员的一项2017年研究显示,近年,自然保护区外,适宜大象生存的栖息地逐渐减少,呈现破碎化和岛屿化的特征,使大象难以迁徙到适宜居住的地方。原因之一是,一些村寨的土地利用方式或种植结构发生改变,如增加橡胶和茶叶种植、减少玉米和水稻等农作物种植。
橡胶林和茶叶等经济作物的种植带动了西双版纳当地的经济发展。自2008年以来,西双版纳的茶叶种植面积不断扩大,从2008年的67.62万亩扩大至142.98万亩,扩大了两倍。而2017年左右,橡胶林种植面积开始减少,不过2020年仍存在447万亩的种植面积。
张立于2017年发表的论文显示,橡胶林的无序扩张容易破坏种植地的生态多样性,使生态环境更加脆弱。从1975年到2014年,西双版纳亚洲象分布区内,橡胶林的种植面积足足扩大了24.4倍,从202平方千米扩大至4930平方千米。相比1975年,2014年亚洲象在西双版纳的分布区域减少了至少三分之二。
图自北京师范大学生态学教授、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物种生存委员会亚洲象专家组成员张立于2017年发表的论文。
如何为亚洲象营造更好的生存环境?上述专家的研究指出,需要建立生物走廊带,恢复种群之间的交流,使得种群数量得以疏散;加强对亚洲象栖息地的保护和管理;加快完善亚洲象国家公园机制,等等。
“亚洲象花了很多年一点一点走出保护区,现在我们想办法一点一点把它吸引回去,并不是说投入一次,看没什么效果就不再投入,它是个漫长的过程。”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科学研究所所长郭贤明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据云南省林业和草原局官网介绍,云南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涵盖了地域上互不相连的五个子保护区,分别是勐养、勐仑、勐腊、尚勇、曼稿,也是我国亚洲象种群数量最多和较为集中的地区。目前,亚洲象在中国有300头左右,其中90%分布在西双版纳。
出品:南都大数据研究院
采写:南都记者陈志芳
设计:林泳希
编辑:陈志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