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讯  随着“双减”政策正式公布并实施，作为减轻中小学生学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重要举措受到广泛关注。校外学科类培训机构逐渐走上转型之路，而大学生家教作为教育机构可游离可内化的群体，在这个暑假业务暴增。

不过，“双减”对大学生家教影响逐渐产生涟漪。日前，华东师范大学家教中心发布公告，将终止相关业务，并将退还已经收取的服务费。有专家就指出，家教中心作为一个组织，在现行政策下可能遭遇合法性危机；接下来，可考虑往非学科类培训方面逐步转型，帮助中小学生实现全面、个性化发展。

“X师家教1对1”“X大学生家教，欢迎垂询”……购书中心门外、图书馆外，甚至地铁站外，出现了拿着这些宣传牌和向一些中青年父母分发宣传单的大学生。有家长说，大学生家教推销的不少，但最近见到特别多。

华南师范大学的大三学生晴儿是一名大学生家教，大一上学期，她就通过了学校勤管中心的考核，成功拿到家教资格证。今年暑假她也选择了留在广州做家教。晴儿有观察发现，今年七月份前后，学校勤管中心公众号发布的家教信息增多了。

“双减”政策明确规定，校外学科类培训机构不得利用寒暑假、节假日和周末的时间来进行校外学科培训，因此，校外培训机构的线下辅导聚合优势削减了。小李告诉南都记者：“大学生家教需求增加也是正常现象。”

王同学也有明显感觉，今年暑假，找他补习的学生家长比去年有所增加，七月份之后，他的学生已经从两个增加到四个。罗同学则是加入了自己高中同学的家教群，业务确实有所增加，团队七月份的订单比六月份多了三至四成，其中小学的补习尤其多。罗同学称：“其实每到假期家教订单都会比较多，但是今年假期的订单量增加更明显。”

一线发达城市1对1家教，以及大学生家教活动也受到了广泛的欢迎。大学生家教早已不是新兴事物，他们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赚取经济收益，是改善学习生活条件的一个重要途径之一。

小李自2019年高中毕业，就加入了高中母校毕业生组成的大学生家教群，今年暑假她在佛山做家教。“大学生家教相比于其他兼职赚得更多，一直都会有新入行的人。”小李说，每到暑假，只要有时间、自己有能力、能找到学生，很多大学生和准大学生会选择做家教兼职。

“因为大学生辅导能上门，而且大学生年龄与孩子相近，有更多共同话题，更能够帮助家长开导孩子”。据晴儿了解，现在更多家长偏向聘请大学生家教，因为机构的业务一定程度上被限制了，家长转向对大学生家教的需求会增加，这对于大学生家教来说是一个机遇。

尽管订单暴增，但大学生家教的收费尚未大幅度变动，本次接受采访的大学生家教都一致表示，“双减”政策的发布对自身的家教薪酬并没有太大影响。南都记者查询了华南师范大学勤管中心微信公众号，发现平台上发布的家教辅导价格都有明码标价。晴儿解释道，“平台价格一般不会有大幅度的浮动，如果有变化的也是学期初进行修改。”

毛同学也说道，大学生家教的工资待遇主要与自己的资历能力和所在的城市消费水平有关，培训机构的存在与否其实不会影响大学生家教的市场价。多数学生表示，自己报价时都是按照之前家教的薪资待遇为标准去和家长们商量的，“大学生的议价能力还是不太高的。”

小黄今年暑期通过所属的教育机构承做家教单，为一名留学生补习英语。据她了解，她所从事的线上辅导还没有受到很大影响。“虽说现阶段‘双减’政策对大学生家教影响不明显，但是长远来看，那些想从事教辅行业的大学毕业生来说就有影响。”

而郭同学则表示，1对1家教的费用并不便宜，课程质量也不比教培机构科学系统，校外培训机构被限制，只会让家长在选择大学生家教时更加小心谨慎和挑剔，“师范专业的学生也许会变得更加吃香，但家教经验不足的学生不一定会因此有明显的受益。”

采访过程中，大学生家教大多告诉南都记者，“双减”政策对他们的影响不大。然而涟漪已经逐渐泛起。8月18日，上海的“华师大家教中心”发布了《关于在“双减”政策下的整改通知及退费公告》，其中提到为贯彻落实国务院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将终止相关业务，并将退还已经收取的服务费。

据了解，华师大家教中心成立于1995年，由华东师范大学勤工助学管理中心直接管理、并经工商局正式注册登记的专业性家教服务机构。华师大家教教员全部由经过严格培训并通过考核的华东师范大学在读大学生担任，大学生考核成功后需严格遵守华师大家教中心规定，并且持证上岗，进行一对一上门进行教学服务。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认为，“双减”政策下，大学生1对1家教存在打“擦边球”的可能性。“只要是机构出面的组织的上门家教，都是不被允许的，这不过是换了一个培训场景而已。”

华南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治理与创新研究中心研究部主任余晖也有类似看法。虽然此次“双减”政策治理的主要针对校外培训机构，中央政策并未明令禁止大学生从事家教活动，但对于部分有经济条件且教育焦虑无处安放的家长来说，聘请大学生家教确实有可能成为打“擦边球”的一条新出路，这也是教育部门未来需要留意和治理的新问题。

熊丙奇还表示，大学生家教是勤工助学的重要方式，师范高校成立家教中心，主要目的是管理好勤工助学，既保障大学生的合法权利，也保障请家教的家庭的合法权利。但实行“双减”政策，开展学科类培训的大学生家教的合法性也遭到质疑。因为按照“双减”规定，双休日、节假日、寒暑假不能进行学科类培训，而大学生家教能利用的时间，主要就是双休日、节假日和寒暑假。虽然平时学习的周一到周五可以进行学科类培训，但是大学生也有学业任务在身，往往难以抽出时间。

广东民建会员、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张雯闻也提到合法性问题。她表示，目前“双减”政策主要是治理机构和违规的一对一辅导，大学生兼职暂未有规定和要求；不过家教中心作为一个组织，在现行政策下可能遭遇合法性危机。“问题不是大学生可不可以做家教，而是家教组织需要调整。”她告诉记者，大学生在没有平台和组织后将面临一定风险，比如客户真实信息的保障、家教过程中的维权问题等。在此情况下，可能会出现的后果是，作为素质教育提升的大学生家教的供给会有所减少。

“如果家长继续有培训需求，通过公开、合法的渠道无法满足需求，需求就会转到‘地下’。”熊丙奇认为，对于有培训需求的家长，还可能会聘请在职教师、退休教师、亲朋好友，甚至住家保姆来辅导孩子学业，这些都属于监管部门监管的范畴。然而，要对这些分散的隐蔽性很强的家教进行监管，难度很大。

因此，最终的问题依旧是，“双减”治理怎么合理落地。张雯闻提到，北京针对校外培训机构治理提出几点要求，不仅要“治乱、减负、防风险”，更要“改革、转型，促提升”。针对家教的问题，接下来需要思考进一步的转型，比如在利用大学生资源、发挥其社会效益方面，是否可以建立相关机制、提供相关服务。

余晖告诉记者，“双减”政策是国家针对中小学生校内外学业负担所做出的一项全局性、长效性政策，尽管当前的关注焦点在于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治理，但随着上述问题在未来两到三年内的逐步缓解，教育部门会进一步将关注点转移至造成学生学业负担的新源头，其中就包括了大学生家教可能带来的超标超前学习、功利化应试培训、高收费等问题。日前，华东师范大学家教中心为贯彻落实“双减”政策，已终止相关业务，由此可以看出下一步政策的风向。

因此，余晖认为，大学生从事家教活动应注意规避以上政策红线，回归促进学生个性化、差异化发展的教育初心。家教可以为学生提供学科学习方面的辅导，但目的在于激发学习兴趣、补足学业短板，而不是功利化应试培训。在未来，大学生家教可考虑往非学科类培训方面逐步转型，培养中小学生的文艺、体育或科技特长，帮助其实现全面发展和个性化发展。这或许是“双减”背景下大学生家教实现转型发展的一种良性思路。

采写：南都记者 叶斯茗 孙小鹏 实习生 邹燕平 郭子扬

编辑：孙小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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