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障碍不是残障人士的专属需求，我们离无障碍社会还有多远？
“有时候会想，出行这么不方便，为什么还要出来？但转念一想，我只是想跟朋友见面，跟男友约会，我有什么错呢？”
生活在上海的无障碍测评UP主@大程子好妹妹 赵红程在她的视频里提出这样的疑问。
赵红程的日常出行装备。/受访者供图
因儿时得了脊髓灰质炎，赵红程的双腿无法自如行动。2019年，她开始分享自己坐轮椅的生活日常，希望通过视频让大众了解残障人士的真实生活状态。今年12月，央视对赵红程进行了深度报道，也让建设无障碍社会的议题再次走进大众视野。
央视深度报道赵红程，引发大众对“建设无障碍社会”的热议。
从大厂产品经理到无障碍测评UP主
“所有的东西我都是小白，我完全是从头开始。”作为一名曾在互联网大厂工作了5年的产品经理，赵红程刚开始对拍摄与创作是一窍不通。但她分享视频的两年来，逐渐得到许多外界的正反馈。比如有一个女孩私信她推荐轮椅，她就做了一期轮椅测评的视频，女孩看完视频后回复说，我买了轮椅给哥哥，决定带他去深圳玩。
几年来，赵红程的视频改变了不少残障朋友的生活轨迹，这种价值感与意义感也成为她辞去稳定的工作，成为一名全职UP主的一个重要的动力。
赵红程喜欢尝试不同类型的运动。/受访者供图
不久前，赵红程做了一期轮椅女生出行的年度黑榜大盘点。视频中，她在分别前往上海知名度颇高的书店、美术展时，都因使用轮椅被工作人员拒绝进入场馆，与此同时，美术展甚至还在售卖残疾人优惠票；而她在尝试使用一个剧场内的卫生间遇到不便时，还被工作人员反问“是不是用纸尿裤会更方便”。
上海一知名书店门口贴有“轮椅请勿推入，需寄存”的入店须知，原因是轮椅属于可能会占用通道的器具。/受访者供图
这些事例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即便是在上海这样一个代表国内无障碍建设领先水平的城市中，残障人士出行依旧会遇到很多不便，甚至会受到贬低或歧视。
“其实做这一期视频之前，我还没有强烈地意识到我出行很大的困难，其实是在于一些人为制造、跟人的交互式相关的困难。我认真想了一下，确实硬件上的不足是能够克服的，但人们观念层面的东西，是很难去逾越的。”
占1/20人口的“隐形人”
虽然我国无障碍设施建设工作起步较晚，但近年来，社会各层面都在持续推进残障人士服务设施建设。
2012年，国务院公布实施《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根据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发布的《2020年残疾人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截至2020年底，全国已竣工的各级残疾人综合服务设施2318个，总建设规模612.3万平方米，总投资196.2亿元。除传统服务设施外，互联网公司也综合利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推出无障碍地图、手语识别等软件，让科技向善的维度进步。
尽管如此，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还是很难看到那8502万的残障人士，一方面他们占据超过我国1/20的人口，另一方面，他们也是社会中看不见的“隐形人”。
我们可以在赵红程的视频里找到一些答案。在她呈现的出行体验中，商场里的无障碍洗手间被锁了起来或者被保洁人员变成储物间、公交车无障碍翻板没有连接站台......不难看出，在我们的社会中看不到残障人士的原因，很多时候不是因为没有硬件支持，而是在“人性”的维度上有所欠缺，从而对残障人士与配套硬件进行有效链接。
赵红程分享在社交平台上的出行照片。/受访者供图
“让每位城市生活者参与无障碍建设”
“我们讲一个城市，它不光是一个实体，还包括人在里边的活动，包括空间的可达性、亲切感。”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的范圣玺教授说道。那么从当下到未来，如何从“人”的角度切入，让城市空间变得更好？
目前，国内不少城市都在推行智慧城市和无障碍社会的建设，范圣玺认为，每位城市生活者都参与到建设中，更能推进无障碍社会建设的进程。
“设计师是从概念到概念，没办法切身体会到使用者的感受，如果城市生活者和无障碍设施使用者参与城市建设整个过程，提出他们的需求，这样更能找到问题所在，才能解决问题。”
相比于无障碍设计，范圣玺认为通用设计更能提高无障碍设施的使用率。通用设计概念中没有将障碍者和健全者进行区分，包含的不只是残障人士和老年人，还有一时性身体不自由的人群，例如伤者、孕妇等人群，相关设施建设也能满足不同群体的多种需求。
赵红程前公司接受她的建议改造了公司的卫生间。/受访者供图
无障碍社会建设不是残障人士的专属需求
轮椅出行的黑榜视频得到众多关注后，12月21日，赵红程又发布了轮椅出行的红榜视频。上榜的分别是共舞台《陪你倒数》音乐剧、上海科技馆分馆-自然博物馆和浦东美术馆。
共舞台曾出现在赵红程的黑榜视频中，而这次能登上红榜的原因是在看《陪你倒数》音乐剧的过程中，工作人员主动帮赵红程调换了方便的通行的座位。“这位工作人员小姐姐是真的把我当顾客，认可我的需求并积极帮忙解决”，赵红程认为，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案例，场馆并非一定要有无障碍设施才能接待残障人士，如何解决现实问题才更重要，在硬件设施不到位的情况下，依然能将顾客服务好。建设无障碍设施，人首先不能成为障碍。
无障碍社会建设从来不是残障人士的专属需求，单靠一条轮椅出行红黑榜的测评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在每个人步入老年生活后、身体暂时不自由时，无障碍设施都将变为刚需。每位城市生活者关注到身边可能造成障碍的细节时，无障碍社会也离我们不远了，问题被看见，也是改变的开始。
/受访者供图
南都记者：李想、阮姗姗 见习记者：周安琪
编辑：王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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