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对话

提出40余个建议，领衔20余个议案——这是全国人大代表、辽宁大学副校长杨松在本届全国人大代表任期内交出的答卷。

过去五年里，为了更好履行职责，反映民众和企业真实心声，杨松每年都会利用寒暑假和节假日休息时间，组织团队进行大量调研，走访各类企业和组织。聚焦民生教育、环境保护，到经济建设、司法改革等问题，杨松积极发声。

最近两年，平台反垄断成为经济社会热议话题。杨松敏锐关注到，随着数字经济发展，类似“大数据杀熟”、平台“二选一”、链接屏蔽、App不当收集个人信息等行为，有必要立法作出回应。为此去年全国两会，她建议强化执法监管，在反垄断修订中增加针对平台垄断行为的规制条款。

这项反垄断相关的建议，后来获得市场监管总局公开回复，并被当作全国人大重点建议进行督办。

全国人大代表、辽宁大学副校长杨松

2022年全国两会召开期间，杨松接受南都记者专访，谈及自己多年来的履职感受，并围绕加强反垄断监管、个人所得税法修改，以及网络直播行业税收管理话题分享见解。

南都：今年是您作为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履职的最后一年。在履职过程中，有哪些收获？

杨松：作为一个法学老师，经过这几年的人大履职，我越来越知道要深入基层和社会进行调研，了解群众所想、所思、所盼，发现建议和议案的选题。今年的议案和建议的调研工作也是与武汉大学财税与法律研究中心、辽宁大学财税法治研究中心等共同完成的。

这五次会议，我共提出40余个建议，领衔提出议案20余个。这些建议都得到了全国人大和国家相关部门的认真对待和处理，有的已经成为全国人大立法内容，还有的被国务院规章吸收，成为规范性文件的内容。

在去年，我的多个建议被当作全国人大重点督办的建议处理，而且我也多次直接参与了建议的办理，然后及时向所在基层社区反馈国家机关办理情况。能够如实反映民众心声，让我觉得这些年的工作很有价值，履职收获很大。

南都：去年两会，你提出《关于强化网络社交领域反垄断执法的建议》获得市场监管总局回复。如何看待总局的回复？

杨松：我的立法建议提出后得到全国人大重点督办，我本人也受邀参加了市场监管总局举办的相关座谈会。

市场监管总局的答复中，一方面对我建议中提到的网络社交领域恶意屏蔽、不正当封禁等垄断行为对公平竞争秩序造成了损害的调研分析表示认同。另一方面，对我提出的立法建议予以肯定，这对总局进一步加强平台经济领域反垄断监管执法具有重要参考意义。

总局工作非常及时，扎实推进，对反垄断工作做出新的要求和部署，坚持发展和规范并重、坚持治果和治因并重、坚持监管执法和制度建设并重，与我的建议是一致的。持续强化包括网络社交领域在内的平台经济反垄断监管，防止资本无序扩张，推动平台经济规范健康持续发展，驰而不息，持续优化平台经济领域公平竞争市场环境。

南都：未来还有哪些领域反垄断问题值得关注？

杨松：首先，数字经济时代的平台经济反垄断执法。作为数字经济的组成部分，互联网平台经济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然而当前平台运营中出现的轴辐协议、自我优待、扼杀式并购等新型垄断形态层出不穷，业务部门应加强监管和执法。

第二，大数据市场的反垄断执法问题。数据的收集共享对经济发展起到一定促进作用，企业借助大数据能够实现产品优化开发，消费者也可以享受到科技带来的便利生活。然而一旦形成数据垄断，则会阻碍创新发展，使终端消费者承担严重后果，扰乱市场公平竞争秩序，更可能威胁国家信息、金融等方面的安全。因此，对于大数据产业垄断行为也应作出相应部署，开展反垄断执法工作。

此外，我国金融某些领域和环节也存在突出的垄断问题。有的金融企业打着“金融创新”“互联网+金融”的旗号违法违规开展金融活动，一些大型互联网平台涉足多种金融业务出现不正当竞争。因此，通过反垄断执法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仍需强化。这不仅是实现金融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必由之路，也是金融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迫切需要。

南都：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深入推进公平竞争政策实施，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维护公平有序的市场环境。政府部门如何发挥作用，创造更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持续激发市场主体活力？

杨松：随着市场经济深入发展，不同市场主体之间的关系发生深刻变化，各种垄断、不正当竞争手段层出不穷。一方面，政府要把支持市场主体发展作为服务发展大局的突出任务，加大培育和帮扶力度，优化企业市场准入，促进市场主体增量提质，用好政策“工具箱”，打出服务“组合拳”，为企业融资提供金融支持，助力企业发展壮大。

另一方面，政府部门要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着力整治市场秩序突出问题。要加强公平竞争审查，强化公用事业、平台经济、要素领域反垄断执法，规范数字经济、科技创新、民生保障等重点领域竞争行为。要健全监管体系，加强行政执法和司法保护衔接、市场监管和行业自律管理协调，推进线上线下结合、事前事中事后全链条监管，加快构建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化的竞争监管体系，提升反垄断监管效能。

总体来说，就是要坚持支持发展和依法规范并重、监管执法和制度建设并重。着力完善公平竞争制度体系，加强反垄断、反不正当竞争监管执法，不断营造公平的市场秩序，为各类市场主体创造广阔的发展空间，为各类市场主体投资创新、健康发展提供公平、透明、可预期的良好市场环境，实现竞争和创新的良性互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南都：近年来网络直播行业蓬勃发展，与此同时偷税漏税事件频发，引发广泛社会关注。对此，你有何建议？

杨松：网络直播行业发展迅速，传播了文化，带动了消费，也促进了就业。不过，该行业的业态比较复杂，头部主播只占很小比例，大部分都是中小主播，收入不稳定，经营不持续，多平台直播的现象也比较突出。

因此，我建议国家税务总局对网络直播行业分级分类管理，清理规范税收核定征收方式。对网络直播行业采用分级分类税收管理，不仅符合税收效率原则，也有利于清理不当税收核定的适用，同时可以全面规范直播人员的纳税方式，有利于照顾众多中小主播的实际情况，规范直播行业税收征管秩序。

南都：如何对网络直播行业采用分级分类税收管理，能否展开谈谈？

杨松：具体来说，就是国家税务总局出台网络直播行业税收分级分类管理规则，明确核定征收的适用范围和适用标准，在规范头部主播纳税行为时，兼顾广大中小主播的实际情况，防止整治措施一刀切，影响整个行业的持续健康发展。

对未做工商注册但符合经营特点的直播收入，建议税务机关按经营所得课税；对其中规模小、收入低的主播，仍可考虑适用核定征收方式。对确有必要改为查账征收方式的纳税人，如果已经按照税务机关核定结果履行纳税义务，建议不追溯认定为违法行为，只追缴所欠税款，不予行政处罚。

南都：今年你还建议在个税引入最低税负制，必要性是什么，如何实现？

杨松：特定纳税人和所得类型的个人所得税的税收优惠政策泛滥，及其滥用诱发高收入者低税负问题，有损税收公平性。而个人所得税最低税负制能够有效遏制高收入者滥用税收优惠逃避税的行为，确保高收入者缴纳基本税额，从而改善税负分配不公，助力公平税负目标实现。

同时，最低税负制是在全部保留现有税制的前提下，为实现公平税负而增设的制度，是对现有税制的补正，不要求清理和修正税收优惠政策，也不会颠覆性重构我国现有个人所得税制。在特定条件下，个人所得税最低税负制与一般个人所得税制是相互替代关系，也不会产生对纳税人重复征税的问题。

因此，我建议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所得税法》中引入最低税负制，即在确定个人所得税最低应纳税所得额，设置较高且动态调整的抵扣额，并规定折中的合理最低税率。

采写：南都记者黄莉玲 李玲

编辑：蒋琳

更多报道请看专题：2022年全国两会的反垄断声音
2022全景看两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