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白：电影人应该支棱起来，我开着房车去路演
5月9日，一辆载着主创团队的房车从北京开出，这辆房车将到达30多个城市进行电影路演。这辆车上坐着的是《出拳吧，妈妈》的主创团队，他们将进行一场用房车V字绕全国路演的宣发模式。5月24日，这辆房车开到了广州，在广州站路演结束后，导演唐晓白与演员赵诗朦接受了南都记者的专访。
《出拳吧，妈妈》主创团队开着房车去路演。
如果不是因为疫情，《出拳吧，妈妈》主创团队根本想不出这种惊奇的路演方式。对于这件事，唐晓白说自己恰好和电影中谭卓饰演的白杨一般，有股子倔劲儿。“我觉得我们作为电影从业者，要支棱起来，还是要主动做一些接近观众的改革行动。”
在《最后的贵族，唐晓白》一文中，贾樟柯曾这样评价唐晓白：“这年头拍电影绝非一件浪漫的事，先是卫星电视，接着家庭影院，然后是网络，这些新兴媒体都在挤压电影的空间。而协调人际关系，寻找资金，拍出电影，对女导演来说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唐晓白开着房车路演的举动在电影界掀起了一些讨论，从贾樟柯对她的评价中，我们不难发现她从来就是能“支棱起来”的那一类人。同时唐晓白也是为数不多的有作品入选三大国际电影节的中国女导演之一。2001年唐晓白拍首部作品《动词变位》时，已获国际电影奖提名，2008年她拍摄的《完美生活》又获第65届威尼斯电影节提名。
如今她执导的《出拳吧，妈妈》已更具成熟的商业范式。一如她以往的作品，这一次唐晓白希望能将镜头对准女性的成长历程。
“支棱起来”，开着房车去路演
影片里，谭卓饰演的白杨是一个坚韧的拳击手。
在电影《出拳吧，妈妈》中，由谭卓饰演的白杨是一个坚韧的拳击手，为了让亲人看见自己有能力独立抚养孩子，她用一周减掉20斤，重新站在了拳击舞台上,被对手痛扁多次还是不肯认输。导演唐晓白说自己其实和白杨有一些相似，“我一直是一个比较倔的人，虽然样子上似乎看不出来。如果我有一个想法，我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有时候也不会太看结果。”
演员赵诗朦分享开房车路演的背后故事。
她的倔，可能是她做出“开着房车去路演”这一举动的根源。在电影中饰演徐佳楠的赵诗朦回忆起接收到疫情防控通知的那一夜，“4月29日，我们突然收到北京疫情防控的通知，但其实整个北京都是电影宣发的大本营，那时我们都很担心，问导演，电影要上吗？没想到导演特别乐观，说如期上映。”
别人眼里的乐观，在唐晓白这里却是一段艰难的心路历程。那时电影宣传费用已花了大半。在后来写给观众的一封信中，唐晓白分享了自己的心情：当时如果“撤档”，就是“跳入深渊，连浮上来吐一个小小气泡的机会都没有”。
“无论如何不能干坐着。”唐晓白说。虽然那时北京的电影院已因疫情防控关闭，但其他城市路演仍可以进行，而房车则是她能想到的最能灵活应对当下情况的交通工具。雷厉风行的，一辆载着主创团队中的房车在5月9日启程了，这辆房车接下来将在全国30个城市里展开路演。而在这辆房车上，主创团队糊上了字，车身左边写上“让所有的爱都被看见”，右边糊上一行“致每一个不服输的你”，这是电影《出拳吧，妈妈》的宣传语，却同样适用于他们如今的处境。
饰演徐佳楠的赵诗朦透露，从厦门到广州，团队一晚上开了800公里路程。“前一天晚上10点开始开，第二天早上9点到，你看我和导演现在好像还挺精力充沛的，但其实我们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这只是房车路演旅程的其中一晚，但对于这次奇特的路演，唐晓白觉得是一种新的人生体验。而面对目前电影市场的低迷，唐晓白说电影从业者们都应该“支棱”起来：“我觉得电影有它自己独特的魅力，观众永远在那里，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觉得我们作为电影从业者，不应该躺平，要支棱起来，我们还是要主动做一些去接近观众的改革行动。”
“为什么女导演不能拍硬核的东西？”
《出拳吧，妈妈》中田雨演的拳馆教练沈浩与白杨惺惺相惜，但没有爱情。
在电影《出拳吧，妈妈》中，田雨饰演的拳馆教练沈浩在白杨通过考验后，便不遗余力地帮助白杨训练。两人惺惺相惜，互相帮助，电影中对两人关系的描绘却和爱情毫不沾边。导演唐晓白透露，在剧本创作阶段，编剧曾将两人的剧情往爱情向写，后来却摒弃了这样的处理。
和这件事相关的，还有唐晓白曾收到的一个“赞美”。在一个电影展上，有记者对唐晓白说，“一个女导演没有拍爱情，让人感到惊喜”，唐晓白把这句话当作赞美，过后却开始想，这背后更多的是一种对女性的刻板想象。
导演唐晓白表示女导演也可以拍出比较硬核的女性形象。
“我会想为什么男主角跟女主角一定要是爱情关系，为什么大家会觉得一个女导演就一定要去拍爱情片或家长里短。好像大家会根深蒂固，为什么我们女导演就不能拍一些很硬核的东西。我在电影里刻意去塑造一个更当下、更多元化、更硬核的女性形象，其实也是因为我觉得中国的女性被标签化的历程已经很久了，好像说女性的形象稍微硬一点，大家就会不太适应。但实际上已经有越来越多年轻的、性格比较独立的女生，愿意为自己的命运做出自己的选择。”
在电影交流环节，唐晓白向在场的观众强调，自己拍摄的是一部女性电影。事实上在2006年拍《完美生活》时，唐晓白就开始关注女性主义这个议题。在《完美生活》90分钟的时长里，有20分钟是纪录片，这20分钟的纪录片来源于唐晓白在深圳的奇遇。
“那时我在深圳长住，我看见在深圳关外的工厂，下班的时候，几万、几十万的女工人从工厂大门涌出。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影视创作者很容易会产生视觉上的冲击力。你会想她们从哪里来？她们就像生产线上的一个螺丝钉，像潮水一样涌来涌去，她们又会到哪里去？这种有冲击力的画面给了我一些启发和灵感，从那个时候起，我对女性题材的关注便深深在心里种下了。”唐晓白说。
“我和谭卓演的白杨一样，有股倔劲儿”
唐晓白一直致力于在影像中关注某个历史的当下。这一次拍《出拳吧，妈妈》，唐晓白反复强调，她想呈现的是一部具有真实性的女性题材电影。她也提到电影主要来源于自己的个人经验。在成为母亲后，唐晓白的情感和个人生活状况天然地让她更多地去关注女性话题，她的创作视角转移到了对女性心理成长的关注上，一个反映单身母亲成长历程的故事框架就此出现了。
在电影的最后，谭卓已经蜕变成一个“真正的拳手”，眼神犀利。
影片中饰演拳击手的谭卓是一位单亲妈妈，她因暗箱操作被赶出了拳击队，最后又靠“出拳”赢回自己的尊严。从零基础到变成一位真正的拳击手，谭卓在拍摄途中甚至断了一根肋骨。唐晓白说一开始谭卓的眼神可不那么坚定，面对挥来的拳头谁能天然地不闪躲？但在电影最后的拳击台上，谭卓已经蜕变成一个“真正的拳手”，眼神犀利，毫不退缩。
赵诗朦分享了她和谭卓怎样找到那种“拳击运动员的感觉”：“我们经历了一个非常久的前期训练，我们要想演一个拳击运动员，就必须把下意识的感觉演出来。因为拳击就是直勾拳动作，但你一出拳如何能够在下意识里像一个运动员？这是我们训练时一直寻找的感觉，包括谭卓姐，她也是每一天都问我，你看我这样像不像一个拳手？到最后拍大决战时，我和谭卓老师都到了比较熟练的程度了。”
唐晓白说自己和谭卓饰演的白杨有一点像，都有一股倔劲儿。对比此前执导的作品，《出拳吧，妈妈》更具有商业电影的范式，但唐晓白说自己在拍摄时并没有感到滞涩。
“我觉得我在拍摄中是很流畅的，因为对我来讲，我的脑子里没有太多文艺片和商业片的一个分别。它们对我来说最大的区别在于，最后电影上映的时候，宣传的模式和渠道可能不一样。文艺片可能最希望去走电影节，获更多奖项，对市场没有那么多关注，因为投资的压力小。但是当你做一个商业片的时候，你可能更多的会照顾一些市场，更听从一些来自发行方的意见。另外我还想说，实际上我以前拍的电影里，戏剧冲突就非常强烈，我非常喜欢强情节，我不是那种只拍一种情绪或状态，从头到尾也没有讲什么太多故事的生活流。当然那种也是一种很好的电影形式，也产生过非常伟大的作品。”
采写：南都记者 林文琪 实习生 陈沛涵
摄影：南都记者 朱俊毅 实习生 黄昕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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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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