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强力化疗，将自身免疫打成零，移植了骨髓干细胞成功克服了造血系统的问题（地贫）后，16岁女孩晓晓的卵巢功能也同步被毁损殆尽。然而，提前冻存的卵巢组织为其实施了卵巢功能重启。

5个月前，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妇产生殖新生儿科首席专家、生殖医学中心梁晓燕教授团队在小姑娘的盆腔移植了5片解冻（孩子此前冻存）的卵巢组织后。5个月后，孩子的卵巢功能重启、恢复，性激素分泌恢复正常水平，子宫、乳房也开始增大发育，提示移植的卵巢组织存活，晓晓已经开始恢复自然的青春期发育，人生第一次有了生理期。梁晓燕教授表示，这是国内首例青春期前重度地中海贫血患儿自体冻融卵巢组织盆腔内移植成功的病例！是国内最小年龄的自体卵巢组织冷冻后解冻移植病例。

女孩子的卵巢组织切片

地贫让她发育迟缓

化疗则干脆摧毁了小姑娘的卵巢功能

晓晓来自地贫高发省份广东某兄弟城市，出生后即诊断重度β地中海贫血，从四月龄开始，就需要接受每月定期的输血、除铁以维持生命。地贫对她的影响是全方位的，尤其是体现在生长发育方面。在其2019年13岁接受干细胞移植前，小姑娘身高只有1.48米，且异常瘦弱。

“重度地贫对孩子的伤害不仅局限于造血系统，也严重制约了孩子的血液携氧量。而长期的缺氧则制约了全身器官发育，比如卵巢卵泡的发育。”梁晓燕教授告诉南都记者，因为瘦弱、矮小，发育迟缓，晓晓在接受干细胞移植前身体方面的多项指标也远低于正常孩子。

13岁那年，晓晓在血液专科专家的建议下决定进行了造血干细胞移植，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够根治这一疾病的方案。但由于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需要进行大剂量化疗，其化疗组合药物对生殖功能的毁损是异常巨大的。这意味着，孩子即便成功接受了干细胞移植，摆脱了重症地贫的困扰，但是付出的代价是生育能力的丧失—不再有女孩子特有的性征，也没有生理期，更不能生育属于自己的后代。

从患者卵巢组织分离出来的卵子

无法接受治疗后将面临的残酷结果，2019年10月份，晓晓一家经血液科专家介绍，几经辗转来到了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生殖医学中心梁晓燕教授、李晶洁医生门诊，经过精细的生育力评估，梁晓燕教授团队大胆创新，为晓晓制定了超前的生育力保存方案——即在对晓晓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之前，先保存她的部分卵巢组织和体外成熟的卵母细胞。造血干细胞移植术成功后，选择合适时机把冷冻保存的卵巢组织移植回体内，让晓晓恢复卵巢功能，启动青春期发育。“这也许是国内首例，但请您放心，我们在卵巢组织冷冻，解冻移植这方面已经有经验”梁晓燕教授当时如是安抚晓晓母亲。

于是，属于晓晓的“生育力保存征程”开始了！

2019年11月，梁晓燕团队联合该院小儿外科王德娟主任医师，在小儿腹腔镜下顺利摘下晓晓的一侧卵巢，在胚胎学家方丛主任医师及孙鹏胚胎师的细心操作下，切为11片组织，经过严格的操作流程进行冷冻，将脱落的24个卵子放入特制的卵子营养液。“营养液是我们团队，我本人作为首席科学家所承担的科技部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主要的研究成果，其中培养液成分由我们中心曾海涛主任医师提出”梁晓燕教授补充道“当时一共获得9例成熟的卵子并冷冻”。

2019年12月，晓晓完成造血干细胞移植，术后无需再通过输血维持生命。但复诊评估生育力，结果显示晓晓的卵巢功能完全衰竭，相当于绝经期的女性卵巢，孩子的生长发育也滞后于同龄人。

生殖医学中心梁晓燕教授团队通过腹腔镜为患者进行卵巢组织移植手术

重新解冻卵巢组织后植入五片

唤醒了16岁女孩的青春期

时间线来到了2022年1月20日，16岁的晓晓造血干细胞移植后已近三年，她的自然青春期发育计划再度重启！经梁晓燕团队严密计划，反复讨论手术及培养室解冻的细节，如;解冻的方法，解冻后移植的时间，手术的方式及移植的部位等。中心的手术团队李满超医生等为晓晓盆腔移植了5片解冻的卵巢组织。手术仅仅历时1个小时。术后晓晓在医护团队的密切监测下，顺利出院。

令人欣喜的是，术后5个月的复查结果显示，晓晓的卵巢功能已开始恢复，性激素恢复正常水平，影像学检查发现晓晓的子宫、乳房也已经开始增大发育，提示移植的卵巢组织已存活，晓晓已经开始恢复自然的青春期发育，人生第一次有月经来潮，晓晓的“生育力保存征程”大获成功。中心团队实现了卵巢皮片移植到晓晓体内按期复活。晓晓的父母激动地喜极而泣，他们逐一紧紧地握住梁晓燕及各位医生的双手，连声道谢道：“感谢各位医生的帮助！让晓晓今后与正常的孩子们一样成长！”

小儿外科王德娟主任医师团队通过腹腔镜手术切除患者卵巢

“和卵巢功能密切相关的指标‘AMH’就很能说明问题。晓晓在冻存前，该项指标为5.43，切出一侧卵巢冻存后该指标下降到了3.11。而在经历了化疗后，其指标已经降低到了几近于无的0.01。” 梁晓燕教授告诉南都记者，而在成功移植五片卵巢组织后，孩子的这项指标也开始缓慢恢复。

儿童自体冻融卵巢组织移植手术

展现新时代血液疾病治疗的医学关怀

梁晓燕教授介绍，在我国两广地区，地中海贫血是一种最常见的地方病，严重影响患病儿童的健康及发育。治疗地中海贫血症需要进行放、化疗治疗或骨髓移植，但治疗后约70%~90%的患儿生殖内分泌功能将不可逆衰退。还有，据2020年国家癌症中心数据，儿童肿瘤正以每年2.8%的速度增加，其中大部分以血液肿瘤为主，如白血病及淋巴瘤等，占所有儿童肿瘤发病率的70%。同样存在肿瘤治愈后的卵巢或睾丸功能丧失。

现代医学技术的提高及应用，使儿童、青少年和小于25岁的育龄女性肿瘤五年生存率超过80%，但传统的治疗方式造成了不少女性儿童生殖内分泌功能出现衰退的问题，该院的儿童自体卵巢组织冷冻及解冻移植手术解决了传统治疗存在的严重的后遗症问题，提高血液肿瘤治愈后的生活质量。展现新时代医学的人文关怀！

据介绍，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生殖医学中心早在2012年建立了华南地区首家生育力保存中心，可开展包括卵巢组织冷冻及移植、卵母细胞冷冻、胚胎冷冻等各项生育力保存的治疗，曾经完成国内首例同卵双胎姐妹间卵巢组织移植以及一例肿瘤患者冻融卵巢组织移植手术，已建立了完善的移植手术体系。梁晓燕教授指出，对于自体冻融卵巢组织移植手术，目前国内尚无儿童卵巢移植成功案例。

手术团队术后合照

而目前该中心在梁晓燕教授团队，已为16名青春期前的儿童冷冻了卵巢组织，其中最小的年仅4岁。晓晓所经历的这项完整的生育力保存及修复的实验室及手术体系证明了可以妥善保留患儿的卵巢功能，使患儿在康复后有机会与同龄孩子一样生长发育，成年后拥有自主生育能力。这标志着国内儿童生育力保存及自体冻融卵巢组织移植的手术治疗水平更上一个台阶，预示着治疗儿童、青少年血液疾病的“新”路径的出现。

采写：南都记者 王道斌 通讯员 简文杨 戴希安

摄影：通讯员 张源泉

编辑：王道斌

本文作者

王道斌

5亿

多年深耕人社与医疗卫生领域，人称“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