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文学评论家王春林的新作《长篇小说的高度: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精读》由浙江文艺出版社·KEY-可以文化推出。王春林系《小说评论》主编、中国小说学会副会长,曾任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重要文学奖项评委,长期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与批评。该书收录了王春林对《人世间》《白鹿原》《推拿》《繁花》《蛙》等广受读者欢迎的18部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的细读与评析,以18堂深入浅出的小说精读课,徐徐铺展开一幅全景式的文学地图,为读者了解中国当代文学经典提供了一份珍贵指南。
茅盾文学奖评委解读获奖名篇
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茅盾文学奖是中国当代极具权威性、关注度和影响力的文学奖项。自1982年首届评选至今,已举办整10届,40年间评出近50部各具特色的长篇精品。评论家潘凯雄曾有统计,茅盾文学奖的年获奖率仅为约1.2%。可以说,能够摘取“茅奖”桂冠的作品,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中国当代长篇小说的创作水准,展现了中国当代文学最具典范性和原创性的审美范式。
王春林
王春林多年来亲临中国当代文学现场,长期关注国内长篇小说创作动向,曾以评委身份深入参与第八、九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工作。在他看来,选择以“茅奖”获奖作品为研究对象,一方面固然与对长篇小说这一文体的个人偏好密切相关,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些获奖作品能够代表一个文学时代最高的思想艺术水平。王春林认为:“‘茅奖’专注于文学创作本身,摒弃功利化的写作,它鼓励那些长久地追求文学品质的作家,那些把文学当成生命的人。”该书是他在长篇小说研究领域的最新学术成果,也是一位资深读者与中国当代文学的深深共鸣。
十八堂小说精读课,攀登当代文学高峰
作为中国当代顶级文学奖项,茅盾文学奖对于作品的主旨意蕴、叙事手法、结构方式等均有极高要求。获奖小说大都以卓绝的文学技巧表现某一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文化风貌,揭示出时代的本质特征;作品往往深邃厚重,为普通读者进入和理解文本带来不小的挑战。书中,王春林兼顾作品的可读性、思想艺术高度等因素,从48部获奖作品中精心选择了18部各具特色、广受欢迎的长篇精品,以评论家的专业视角带领读者领略这些作品的丰厚内涵和艺术魅力。
王春林认为,从文体的角度看,当下时代的中国长篇小说创作可以分为“百科全书式”“史诗性”与“现代型”这样三种不同类型。书中讨论的18部作品,既有极具史诗气质、书写风云变幻的大时代下普通人日常生活经验的《人世间》,也有像《蛙》这样聚焦共和国六十年计划生育史,在深入反思的基础之上提出历史观念重构的野心之作;既有以《应物兄》《春尽江南》为代表的,展现权力与资本场域下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精神困境,洞穿时代隐秘症结的作品,也有诸多关注都市生活偏僻角落中的边缘人和随现代化进程逐渐被甩出主流社会的少数族群的作品,如描写盲人群体爱与欲望的《推拿》,为已成为历史遗存物的民办教师群体发声的《天行者》,还有讲述在我国几近消亡的鄂温克族往事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既有《白鹿原》《秦腔》《繁花》《一句顶一万句》这样家喻户晓、流传极广的口碑经典,也有如《北上》《生命册》一般文学和社会价值毫不逊色,但尚未走进大众视线,仍待更多读者关注、欣赏的不俗之作。
王春林从思想深度、对现实和历史的洞察力人物刻画的成功度,还有艺术形式的原创性等方面对这些作品进行了深入考察,以18场酣畅淋漓的文本细读,带领读者攀登中国当代文学的18座高峰。
一部面向各层次、各领域读者的文学指南
茅盾文学奖已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当代文学经典的确立提供了制度性保障。“茅奖”获奖作品反映了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的高度,是读者了解中国当代文学史不可回避的“文学坐标”。该书带领读者重返当代文学现场的18个关键时刻,帮助读者认知长篇小说这一文体的独特魅力,把握现时代的文学脉搏,是一份通往当代文学经典的珍贵指南。
长期以来,“茅奖”的评选标准侧重于作品对国家、民族、时代发展大势的反映,聚焦现实、关注民生是获奖作品共同呈现出的鲜明特色之一。尽管如此,“茅奖”始终鼓励、包容长篇小说的艺术创新。除了《人世间》这样具有浓厚现实主义基调的“大部头”,王春林在书中也讨论了《黄雀记》等充分融入先锋艺术经验,体现现代主义小说创作技巧的优秀作品,帮助读者了解“茅奖”评选标准的总体倾向和多元取向,对于文学创作者群体尤其具有启发性。
近四年来,数十位文坛名家的重磅长篇新作陆续推出,接连引发评论家群体的热烈讨论和大众阅读热潮,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评选也将于2023年拉开帷幕。《长篇小说的高度: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精读》一书的推出是王春林站在中国当代文学新时期重要节点上,对茅盾文学奖高光时刻的记录与回顾,为国内各层次、各领域读者品赏中国当代文学经典,感受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的分量与魅力提供了绝佳契机。
【新书试读】
导言
作为一种特别重要的小说文体,长篇小说的定义尽管相对繁多,但在我看来,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其实有两种。一种来自M.H.艾布拉姆斯和杰弗里·高尔特·哈铂姆:“‘小说’这一术语现被用来表示种类繁多的作品,其唯一的共同特性是它们都是延伸了的、用散文体写成的虚构小说。作为延伸的叙事文,小说既不同于短篇小说,也相异于篇幅适中的中篇小说。它的庞大篇幅使它比那些短小精悍的文学形式具有更多的人物,更复杂的情节,更广阔的环境展现,对人物性格及其动机更持续的探究。作为散文体写就的叙事文,小说不同于杰弗里·乔叟、埃德 蒙·斯宾塞、约翰·弥尔顿用韵文体写成的长篇叙事文。小说从18世纪开始逐渐取代了韵文体叙事文。”但因为其中特别强调这一文体既不同于短篇小说,也不同于篇幅适中的中篇小说,所以,他实际上的所指,毫无疑问只能是长篇小说。关于长篇小说这一文学文体所应具备的特征,M.H. 艾布拉姆斯他们主要强调了“更多的人物,更复杂的情节,更广阔的环境展现,对人物性格及其动机更持续的探究”这四个方面,以及更为本质的虚构性特点。
与此同时,我们注意到,苏联文学理论家波斯彼洛夫关于长篇小说这一文学文体也发表过非常精辟的见解。无独有偶,波斯彼洛夫也是在与短篇故事的比较过程中,来凸显长篇小说文体特征的:“短篇故事是关于作品人物生活中的某个意外地得到解决的事件的叙述,而长篇小说从发展的趋向说乃是一部某个人(或一些个人)的个性与一定的社会环境相冲突的完整的发展史。”“总之,长篇小说乃是这样一种叙事作品,(无论它们的叙事形式具有什么样的特点),它的主要主人公(或主要主人公们) 通过自己相当长的一段生活经历,显示出自己的社会性格的发展,这种性格发展是由于主人公的利益与他的社会处境和社会生活的某些常规发生矛盾所造成的。这就是长篇小说性体裁的作品的内容方面。”按照波斯彼洛夫的进一步考察,欧洲的长篇小说最起码先后经历了两个不同的发展阶段。早期的一种形式 是冒险长篇小说,后期的则是有中心情节的长篇小说。“在这类小说(指后一类)的情节中,贯穿着一个统一的冲突,它有时是简单的,有时是复杂而多线索的,但总是集中在某种一定的,常常是很狭小的时空范围之内。”“有中心情节的长篇小说的作者们对人的性格的认识要深刻和复杂得多。他们力求在自己的主人公的精神世界中,多少明确地揭示出人物的思想信念,他们在行动和态度上所依据的原则。因此有中心情节的长篇小说,无论过去或现在,通常总是建筑在主要主人公之间的思想和道德的对比的基础上,建筑在由此而产生的冲突的基础上。”如果将两个类型做进一步的对比,一个可信的结论就是:后者,即具有中心情节的长篇小说,很明显要比前者也即那些冒险长篇小说在思想艺术方面有着更高的成熟度。大约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愈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愈是会有更多的作家趋向于后一类型长篇小说的创作:“后来,在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的文学中,各国,主要是欧洲各国的最著名的大作家都写‘有中心情节’的长篇小说。他们主要采用小说(广义的意思)的体裁形式,有时也用长诗体形式。这些长篇小说的题材开掘得更深了,情节线索,主要的和从属的,铺展得更复杂了,它们常常成了某些时期的民族生活的艺术‘百科全书’,在这方面完全可以与‘风俗描写’体裁最著名的巨作相媲美。”在进行了以上论述后,波斯彼洛夫的一种结论性观点是:“长篇小说是在与它同一组的所有体裁中,最大的和最重要的一种体裁,因此这种体裁可以称之谓长篇小说性体裁。”
尽管说M.H.艾布拉姆斯、杰弗里·高尔特·哈铂姆他们与波斯彼洛夫的观点也难称完备,但相对来说,以上这两种关于长篇小说基本内涵及其重要性的认识,还是具有相当的合理性。也因此,我们更多地愿意在他们所定义的层面上来理解使用长篇小说这一概念。我们之所以一定要在这里引述 M.H.艾布拉姆斯、杰弗里·高尔特·哈铂姆和波斯彼洛夫他们三位理论家关于长篇小说的基本认识,主要因为笔者在这部著作中的集中讨论对象,那些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其文体归属全都是长篇小说。与我们所处的社会文化语境紧密相关,无论如何,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每四年一个届次的茅盾文学奖,都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文学奖项之一。这一方面,无法否认的一个客观事实就是,一部长篇小说作品,只要获此殊荣,便会在读者群体当中产生巨大的号召力,因而获得很好的市场前景。从根本上说,笔者之所以要不揣谫陋,关注研究这些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一方面固然与自己多年来对长篇小说创作的长期追踪有关;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些获奖作品相比较而言,还是能够代表一个文学时代最高的思想艺术水平。当然,也正如 M.H. 艾布拉姆斯、杰弗里·高尔特·哈铂姆和波斯彼洛夫他们三位所着重强调的那样,当我试图对这些获奖作品进行深度考察的时候,关注的重心肯定会更具体地落脚到思想的深刻性、对现实和历史以及人性的敏锐洞察力、人物形象刻画塑造的成功度,包括语言和结构在内的艺术形式的原创性等几个方面。
(摘自《长篇小说的高度: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精读》)
南都记者朱蓉婷 实习生曾嵘
编辑:朱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