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动传媒董事长程海明：《雄狮少年》让外国人认识了广东之美
2021年年末上映的《雄狮少年》距今快两年了，近期它迎来了两则好消息：一是《雄狮少年2》释出了预告，初步计划于2024年上映；二是该片在日本上映后，获得了日本业内人士如新海诚、伊藤智彦等人的称赞。两个新闻让已经热度褪去的《雄狮少年》再次进入了大众视野。该片自上映以来就伴随着称赞与非议，对该片的讨论一度成了公共事件，至今持不同意见者依旧是各持己见，谁也没有说服谁。
时隔两年，《雄狮少年》已从第一部走到了第二部，从国内走向了海外。踏出每一步获得的成就，除了是计划之内，还有不少是意料之外。近日，南都娱乐记者采访了《雄狮少年》的出品人、制片人，同时也是易动传媒董事长的程海明，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大量暂未向外人道的幕后资讯。在《雄狮少年2》到来之前，我们不妨看看程海明透露了哪些独家信息。
只想认认真真地拍一个感动我们的故事
当初《雄狮少年》立项时面临过不少问题，首先舞狮的题材有很明显的地域性，它可能会面临票房风险。尽管北方也存在舞狮文化，但南北舞法不同，未必能让北方受众代入。当初该动画立项时，程海明和导演孙海鹏、监制张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雄狮少年》一定不会像《西游记》《封神榜》那样可以成为大爆款。
监制张苗开玩笑说自己做了一个“三无产品”——无IP、无流量、无大投资。当程海明把项目给到很多大的上市公司（比如光线、万达、阿里、猫眼等）老板看过后，都没能引来投资。过强的地域性，冷门的非遗题材，而且还是走现实主义，《雄狮少年》注定是吃力不讨好的项目。作为董事长的程海明很清楚，大的商业公司肯定会考虑投资风险，与其去投一个“三无”的纯原创作品，不如去改编国内现有的或去买国外的IP，最后请几个流量明星，起码能保证在国内有市场基础。但这种充满算计的创作方法，在程海明看来是一种鸡贼，已经背离了主创团队创作的初衷。孙海鹏、张苗和程海明的出发点很简单，就是想认认真真地拍一个感动自己的故事。由于《雄狮少年》没有太多“抓手”，反而让它变得纯粹，回到创作者本身，能够老老实实讲一个感动观众的故事。而且，导演孙海鹏认为这个故事必须是走现实主义路线。
《雄狮少年》的结局在看似完满的背后却有一种悲剧性。主人公阿娟没有因为舞狮改变自己需要打工的命运，始终没能实现阶层跨越。在主创团队看来，只有这样才能符合真实，不让观众走出影院后骂电影胡编乱造。阿娟没能逆天改命的结局，蕴含着对民间手艺人生存处境关注的呼吁。程海明感叹道，截至去年年底，注册登记的中国非遗项目有3000多项，所有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项目，如果不通过政府拨款，公益基金去支持的话，基本是活不下去的。由于这些非遗项目已经变成了遗产，注定已经远离了商业，且对年轻人的吸引力有限。“很多时候需要我们这些创作者，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引起关注”，程海明认为，“这是我们尽中国电影人力所能及的一份力。”
易动传媒董事长程海明
最让程海明欣慰的不仅是《雄狮少年》的市场反馈，还有它造成的社会效益。目前龙狮舞狮行业全国都有龙狮运动协会，过去在广东舞狮可能好过一点，可以帮别人在开业仪式、乔迁新址、摆寿宴婚庆舞狮热闹一下，最后收个几百块钱利是。《雄狮少年》上映后极大地改善了全国龙狮协会的商业邀约和培训班招生。很长时间，很少有城市的中产或富裕家庭的孩子会想学舞狮，社会上的偏见也让家长不鼓励孩子去学。但《雄狮少年》上映以后，慢慢开始有孩子主动想要学舞狮，父母也开始对舞狮改观，舞狮逐渐变成了一种时尚潮流。目前的暑假夏令营项目，舞狮已经是一个热门选项。这对舞狮行业来说，是个振奋人心的趋势。据程海明收到的部分舞狮从业者透露，自2021年底《雄狮少年》上映到隔年6月，半年间舞狮手艺人接到的商业邀请、招收的徒弟、报名咨询的电话超过了过去10年的总和。尽管这个数据有夸张的成分，但从这略带夸张的反馈中得知，《雄狮少年》实实在在推动了舞狮这项运动。
电影续集会加入更多比武的元素
《雄狮少年》会推出续集其实有意外的成分。当初易动传媒只想制作“少年三部曲”：《雄狮少年》《铸剑少年》和《逐日少年》，分别对应的是现实、古装和科幻，讲的是中国少年的今天、过去和未来。《雄狮少年2》一开始并没在这家公司的计划之中。
之所以敢开启续集，程海明表示首要动力是市场反馈不错。《雄狮少年》最终院线获得的2.5亿票房，已经打平了成本，从电影局的公开数据可知，片方大概分成是8400多万。考虑到疫情的因素，该票房成绩对片方来说是尚且可以接受的成绩。再加上新媒体良好的收益，20家平台同步上线，光是腾讯视频已经有4500多万人次，换成6元计算，已经获得了2.7亿，超过了院线票房。总体而言，《雄狮少年》的票房收益是可观的。在这个基础上，对于续集的票房成绩，程海明并不感到担心。
除此之外，自从电影上映后，主创团队收到了粉丝们大量的同人创作。在这些创作中，有人补全了几位角色的名字（原片中都是绰号），有人给配角补充人物小传，还有写成小说或画成漫画，这些粉丝的自发行为让导演孙海鹏备受鼓舞。于是去年5月，程海明与导演孙海鹏、监制张苗一起定下了《雄狮少年2》的选题。主创团队借鉴吸收了不少粉丝提供的创意，续集中会补充配角的戏份，弥补粉丝们的遗憾。
为了延续故事，孙海鹏导演想起了第一部中主角阿娟要跟工友去上海打工的彩蛋。续集将舞台设在上海，首要考虑是为了承接故事。凑巧的是，上海的青浦其实是中国的武术之乡。从晚清到民国，上海都是各路英雄好汉聚集之地，一代武术家霍元甲正是扬名于上海。今天的上海还有很多商业性的武术比赛。正所谓“南拳北腿”，南拳代表地是广东佛山（阿娟是佛山人，学的是洪拳），北腿一般指天津，上海这块英雄地，汇集各路门派。至今，上海都是中华武术和世界武术竞技的重要城市。续集发生在上海有其历史的合理性和更多的戏剧性。相比于第一部中木棉花、香蕉树、榕树、祠堂等岭南元素，续集中将加入上海的视觉元素。
在被问及《雄狮少年2》的具体故事时，程海明还是希望给观众保留悬念，只透露道阿娟在续集去了上海打工，阿猫、阿狗这两位兄弟也到了上海练武术、为生活打拼，续集依旧是一个在城市拼搏奋斗，寻找自己的故事。从目前预告片可见，阿娟比起第一部长大了不少，背部练就了一身腱子肉。程海明表示续集除了会继续保证舞狮的主题，还会加入角色间比武的桥段，动作场景会更加具有可看性。
《雄狮少年》让外国人认识了广东之美
《雄狮少年》5月26日在日本上映，根据广东省动漫艺术家协会创设的“动漫艺术家”提供的统计数据：《雄狮少年》在日本的电影分级为G，首周88馆放映，三天观影4025人次，平均单馆产出观影45人次，票房收入5439020日元。该片在日本主流评分网获得4.0-4.2分之间（满分5分）的评分，次周83馆放映，日本市场走长线，预计最终票房4000万日元左右。
以票房来说，《雄狮少年》在日本的票房成绩平平，但得到了不少业内人士如新海诚、伊藤智彦等人的称赞，上一次有如此反响还得追溯到《罗小黑战记》。《雄狮少年》在日本的口碑跟声优阵容有关，日版请来了人气声优花江夏树、樱田日和、山口胜平、落合福嗣，以及高国民度的女演员能年玲奈演唱主题曲。程海明透露，本次日版的发行工作主要是面白映画公司做的，它是一家中国人在2019年东京成立的公司，主要业务是动画电影制片与在日本发行中国电影。公司成立以来,先后在日本发起和联合参与了《罗小黑战记》《白蛇：缘起》《大护法》等电影项目的发行。当《雄狮少年》在国内上映没多久，面白映画就找到了程海明的公司，商量在日本发行的合作。
英国和法国则是通过广州领事馆找了过来，监制张苗让泰格映画来做全球发行，这家公司跟监制张苗有过多年的合作，像《流浪地球1》《你好，李焕英》《战狼2》的全球发行都是由泰格负责。
这么一部如此有“中国特色”的作品不胫而走，程海明反而表现得很淡定，他觉得不该对观众预设太多，也不要小看观众。在他看来，只要认认真真地把该做的画面、音乐剪辑、故事、对白、表演等做到最好就可以了。因为电影本身（特别是动画电影）是没有国界的，能感动自己国家的观众，外国观众也会发现它的美好。
这种乐观的自信，程海明在采访中表示受启发于好莱坞。好莱坞拍电影是优先考虑本土市场，优先传播本土的主流价值观。哪怕出现像迎合政治正确浪潮，却在中国水土不服的《美人鱼》，程海明在批评之余，更从欣赏的眼光去看，他觉得起码好莱坞没有为了海外市场而违背拍片的初衷。《雄狮少年》在海外上映后，让不少外国人发现了舞狮之美。该片也被视为一部歌舞片，如九连真人、五条人的广东歌曲，用自带韵律的方式展现了中国的方言魅力。就算国外观众听不懂，也会被音乐和这些舞蹈式的动作吸引。
除此之外，程海明还认为《雄狮少年》走向海外让很多外国人见识到了广东之美。岭南地区城市与乡村的美食美景，在大银幕中展现给了外国观众，让他们知道中国除了北京和上海外，广东也有大美。本次“走出去”最大的价值在于展示了一回中国审美的多样性。
采写：南都记者 刘益帆 实习生 李晓昕
图片：受访者提供
编辑：郑若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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