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ceX将人类送上太空的野心众所周知。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在这种雄心壮志的背后，是多达六百名员工受伤。

11月10日，路透社报道，根据走访和政府公开记录显示，自2014年以来，在全美范围内多所工厂中，SpaceX无视工人安全法规和标准，工人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至少有 600 名 SpaceX 员工受伤。

在这些案例中，许多人病情严重或致残。包括 100 多名工人遭受割伤或撕裂、29 人骨折或脱臼、17 人手或手指被“压伤”、9 人头部受伤——其中 1 人颅骨骨折、4 人脑震荡、 1 人脑外伤。此外，还包括 5 起烧伤、5 起触电、8 起导致截肢的事故、12 起涉及多个未指明身体部位的伤害以及 7 名眼睛受伤的工人。其他案例中工人的受伤情况相对较轻，如有 170 多起拉伤或扭伤的案例。

然而，实际在SpaceX中受伤的案例数量可能远大于此。自 2016 年以来，为了对存在潜在危险的工作场所进行现场检查，美国OSHA（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要求公司每年报告受伤总数，但 SpaceX 在这些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未能提交报告。

路透社梳理发现的案例中，有约三分之二发生在 SpaceX 没有报告年度数据的年份。这些案例是路透社通过梳理工人诉讼中的法庭文件、雇员医疗记录、州工人赔偿索赔和紧急呼叫记录发现的。此外，路透社还通过公共记录请求获得了 SpaceX 内部受伤日志，该公司在发生严重安全事件后需要将这些日志转交给联邦和州安全检查员。

而在多年未能向监管机构报告年度伤害和疾病统计数据后，部分 SpaceX 工厂在 2021 年或 2022 年开始向OSHA提交数据。也因此，2022 年的数据更为完整，显示出SpaceX三个分别位于得克萨斯州、加利福尼亚州和华盛顿州的主要工业设施的伤害率远远超过航天工业的平均水平。其中最高的是位于得克萨斯州布朗斯维尔附近的制造和发射工厂，2022年，每100名工人中有4.8人受伤或患病，业内的平均数字是0.8人，高出六倍。

现任和前任员工对路透社表示，此类伤害反映了SpaceX中工作场所的混乱。他们指出，训练不足和过度疲劳的员工往往必须赶上马斯克紧迫的太空任务期限，为此，他们常常会跳过基本安全程序。据十多名现任和前任员工（包括一名前高管）表示，SpaceX 公司在这些事件中的立场是：员工有责任保护自己。

这些员工指出，SpaceX松懈的安全文化部分源于马斯克对程序严谨性的轻视，以及 SpaceX 内部的信念，即它正在领导一项紧急任务：在太空中建立一个避难所，以躲避垂死的地球。

SpaceX 前高级航空电子工程师汤姆·莫林 (Tom Moline)因对工作场所提出不满而被解雇。他指出，“马斯克认为SpaceX的使命是应该尽快登陆火星并拯救人类，公司有理由放弃任何可能妨碍实现这一目标的因素，包括工人的安全。”

至于马斯克本人，四名员工表示，他有时在参观 SpaceX 工地时对安全问题显得漫不经心。他不鼓励员工穿黄色的安全服，只因为他不喜欢鲜艳的颜色。

2022年1月，SpaceX正对猛禽V2火箭发动机进行压力测试，结果一个零部件飞出，导致员工弗朗西斯科·卡巴达 (Francisco Cabada) 的头骨破裂，陷入昏迷。熟悉事故情况的前员工对路透社表示，这起事件是由一系列安全故障导致的。而在事故发生后，受伤员工的家人从未收到过马斯克的消息，弗兰西斯科的妻子对路透社表示，“我猜工人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次性的。”

在事故发生近两年后，这名三个孩子的父亲仍处于昏迷状态，头骨上有一个洞。

知情人士称，SpaceX加州霍桑工厂的高管曾多次被警告，仓促开发发动机、员工培训和零部件测试不足都会给这次测试带来危险。有两名员工透露，出现故障并击中工人的部件在测试前就被发现存在缺陷，但直至事故发生，都没有被修复。

一名SpaceX的前生产主管特拉维斯·卡森 (Travis Carson) 表示，SpaceX 通常让员工负责自己的安全，几乎没有接受培训或监督。

“SpaceX 的安全理念是：‘我们会让你决定什么对你来说是安全的’，这实际上意味着没有责任，”卡森已经从事建造潜艇等危险工作二十多年，他称“在工业环境中，这是一种糟糕的方法”。

卡巴达事故发生后，CalOSHA（加州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检查员详细介绍了其他安全漏洞。机构记录显示，一名参与压力检查的员工告诉他们，公司在此类测试之前通常不会进行全面的安全检查。另一位人士表示，根据记录，发动机应该在“没有人员在场的情况下”进行更多测试。

在回应对卡巴达事故的调查时，SpaceX向CalOSHA辩称自己不应该对此类伤害负责，因为它提供了广泛的安全培训，而且故障是无法合理预见的。该公司写道，此类零件故障以及由此造成的任何伤害的责任落在了一群被称为“责任工程师”（RE）的员工身上。据三名知情员工透露，SpaceX 因该事件解雇了同一团队的工程师和一名经理。

一名安全专家驳斥了 SpaceX 的说法。曾在2009年至2017年间担任OSHA副助理部长的乔丹·巴拉布 (Jordan Barab) 称这种想法是荒谬的。OSHA同样表示，应该由雇主，而不是指定的雇员确保工作场所是安全的。

除了SpaceX和马斯克本人对安全的忽视外，被迫超时工作也常成为风险的来源。据六名熟悉位于得克萨斯州布朗斯维尔附近的制造和发射工厂的现任或前任员工透露，该基地中的经理们（其中许多人都是 20 多岁）常常超时工作，试图在马斯克的划定的计划内完成任务。据其中四名员工称，一些工人有时会在工厂过夜，这样他们就可以每周工作 80 多个小时。

为了保持专注，有员工开始服用兴奋剂。其中一名焊工对路透社表示，有员工在没有处方的情况下服用了阿得拉（Adderall），这是一种通常用于治疗注意力缺陷障碍的兴奋剂。

除此之外，为了降本增效，SpaceX 开始在未开发的墨西哥湾海滩旁边的帐篷里制造火箭。有工作人员表示，工人们每周工作 6 天，每天焊接火箭部件长达 12 个小时，施工区域内温度通常超过38摄氏度。当他们无法忍受酷热时，会有人对他们进行静脉输液将他们送回工作岗位。

这六位工人称，当出现大风天气时，主管人员会关闭帐篷，切断通风，而这对安全焊接至关重要。OSHA曾警告说，焊接不锈钢会产生剧毒、致癌的粉尘。该机构告诉路透社，曾要求SpaceX通过空气采样评估此类环境的危险，并在需要时实施“呼吸防护计划”。

一位前焊工菲利普·弗鲁格 (Phillip Fruge) 表示，他向管理人员索要通常用于保护焊工肺部的呼吸器，但对方没有提供。

“帐篷里充满了肉眼可见的灰尘，”弗鲁格回忆道，“每个人都只是日复一日地呼吸着它。”

截至目前，SpaceX和马斯克暂未公开回应此事。

综合：南都记者胡耕硕

编辑：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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