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杰：从《王朝的余晖》看季宇历史非虚构写作的特色
文/岑杰
“庾信文章老更成”，《王朝的余晖》可谓安徽作家季宇的历史题材非虚构的代表性作品。从书名看，《王朝的余晖》预示着淮军悲剧性的结局。尽管它创立之初一度叱咤风云，几次挽救清朝败局，被誉为“中兴之师”，但作为一支封建式的军队，它走向衰亡是历史的必然。
一部优秀的历史题材非虚构作品，它应该是时代真实的记录和记忆，带着作家的独到见解，具有历史的真实性、叙述的文学性、思想的深刻性和文本的文化价值。这源自作家对历史的熟悉、材料的甄选和综合分析能力。《王朝的余晖》恰是这样一部优秀的历史非虚构作品，它是立足于中国近代史和世界发展大潮流的宏阔背景下，来看晚清的衰败和淮军的兴衰的。
首先，《王朝的余晖》遵循了历史非虚构写作的真实性。季宇向来专注于近现代历史题材的写作，如《共和1911》《辛亥风云》《段祺瑞传》到《王朝的余晖》。中国近代史里有太多的谜团和误解，有待揭开与澄清，而季宇在写作中融入了对题材的深刻理解、史料甄选和独到见解。从刘铭传故里到淮军根系，从辛亥革命到抗日战争，他花了大量时间采访、阅读，为构建这些作品真实的历史背景夯实了史料积累的基础。从1860年前后晚清的政坛动荡，写到1900年庚子国变，《王朝的余晖》全景式展现了清末内外交困背景下的社会全貌。尤其详细描述了李鸿章和淮军的崛起、发展和衰落，以及他们在中国近代化进程中的作用，为读者呈现出一个真实而全面的晚清历史画卷。非虚构作品的根本，就建立在真实性上。无论是重要历史事件，还是各色登场人物，无论是宫廷官场的宦海政斗，还是社会风俗风情描写，抑或建筑、礼仪、服饰描绘，细至重要对话，作者都通过大量史料查阅研读，努力还原、接近真相，来确保作品的历史真实性。
再者，作者在历史写作中兼顾了文学性。我们仅通过书后的大量注释和参考文献，就不难看出作家穷经皓首的资料阅读量和历史积累准备。进得去，是以史为据，言之有根；又出得来，是为我所用，自成一著。这才有季宇《王朝的余晖》既具言之凿凿、逻辑清晰的史学价值，又具酣畅淋漓、活色生香的文学价值。文学性并非花里胡哨的修辞，朴实、严谨恰是它的底色。整部作品，作者都是用客观的白描式语言叙事，几乎没有人物对话和抒情议论，让读者仿佛直观历史的重现，人物、事件是如何在特定的时空里活动、演进的，在这一前提下，过度花哨的文学修辞反而会是一种干扰。季宇的这种史学观与文学观就为忠实地还原史实、努力地接近真相，使得这部非虚构作品严谨厚重、脉络清晰，又生动好读，易于读者接受。
第三，季宇写出了历史的复杂性。在书中深刻地剖析了淮军由盛至衰的原因，在晚清大分裂、大崩溃的历史中，淮军中的人物意识到了变革图存的必要，他们提出“师夷之长技”，大胆进行近代化的改革，如修铁路、办海军等等，但却困于“西学为体，中学为用”陈腐观念之中，最终只能走进死胡同。与此同时，日本的明治维新，却脱胎换骨。两相对比，甲午战败的命运早已注定。书中用大量生动的故事来说明这一点，读后让人颇受教益。这种从浩繁幽暗的历史褶皱里，清晰梳理，从偶然中看到必然，很值得我们思索。这也是近代中国艰难探索、剧烈转型中的一段不容忽视的大历史。
历史是很好的教科书。审视历史，即为反思自省，警醒前行。季宇的《王朝的余晖：淮军1862-1900》是一部富有深度的历史纪实著作，它的文化价值和社会意义，就在于为我们了解晚清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既是研究淮军文化的重要参考，也是了解近代中国历史变迁的生动教材，兼具了学术性和可读性。
（本文作者系安徽省报告文学家协会主席、安徽文艺出版社原副总编辑）
编辑：黄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