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显示，过去一年，全国幼儿园减少了1.48万所，平均每天关闭40家幼儿园；而当2021年扩招的学前教育专业学生即将踏入就业市场，迎接他们的却是师资需求骤减的严峻现状。

短短十余年，国内学前教育发展可谓快速经历了短缺—普及—过剩的阶段，出生人口变化对教育领域产生较大影响，首当其冲的就是幼儿园。低出生率带来的幼儿园学位空余现象，如何破局立新？

近日，奕阳教育研究院发布的《人口变迁与学前教育发展对策报告（2024）》（下称《报告》）详细阐述了这一趋势及破局之策。基于当前出生人口、在园人数等数据，并利用人口智库“育娲人口”此前对中国出生人口在总量、结构、空间分布等方面的中长期预测，《报告》分析了未来人口形势对在园人数和师资需求的影响，以及未来学前教育规划布局调整方向。报告认为，当前学前教育已迎来总供求平衡拐点，师资需求骤减挑战加剧。

该《报告》建议，面对人口减少和“少子化”趋势，幼儿园开办者需策略性调整以应对新挑战。比如，实施“小园小班”模式，提升师幼比，提升教学质量，创新课程内容。再者，向0-3岁托育延伸服务，利用现有资源满足家庭需求。同时，教育部门需完善政策，破除“公民办”双轨制，支持民办园发展，优化资源配置，形成弹性、高质量的学前教育体系。

据悉，奕阳教育研究院是北京世纪奕阳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的一家综合性学前教育研究机构。

《报告》梳理称，中国政府于2013年放开“单独二孩”，2016年放开“全面二孩”后，2016年和2017我国曾出现新生人口小高峰，这也令2020年在园幼儿人数达到自中国有幼儿园以来的人数峰值。然而，“二孩” 政策只是短期减缓了此前出生人口的下跌趋势，从2018年始新生儿数量又重回跌，2023年更是进一步降至902万，相比2016年的1786 万出生人口，降幅高达 49.5%，跌去了几乎一半的数量；总和生育率也从 2012 年的1.5~1.6跌至2023年的1。总和生育率即一个妇女一生中平均生育孩子的数量。

这一出生人口持续下降趋势受多重因素影响，包括育龄妇女人数减少、婚育观念改变、生育意愿减弱、人口频繁流动等。而长远的人口下降趋势及持续增长的流动人口规模，也令我国学前教育规模、结构、资源配置正发生着重大变化。

《报告》进一步指出，2021-2023年，中国学前教育已然迎来总供求关系逆转的历史拐点，正式进入后普及时代，学前教育总体规模进入剧烈收缩期。

2017—2023年平均每所园在园幼儿数（人）

2021年全国在园人数比上年减少13.05万人，这是自2010年以来在园人数首次出现的负增长。2022年、2023年全国在园幼儿规模缩减幅度更大，尤其是2023年在园幼儿4092.98万人，比最高峰时期的2020年在园人数减少725.28万人，下降15.05%。

2022年全国幼儿园28.92万所，比上年减少5600所，这是自2010年以来全国幼儿园数量首次出现的负增长；2023年全国幼儿园27.44万所，比上年减少1.48万所，下降5.12%。2022年、2023年连续两年全国幼儿园共减少2.04万所。这就意味着，过去一年，全国平均每天关闭40家幼儿园。

在此之前，全国民办园数量及民办园在园人数曾于2019年达到峰值——民办园数量17.32万所、民办在园人数2649.44万人。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以及公办学前教育资源的扩张，2020年民办园数量和在园人数陡降，民办园数量相比上年减少5200所，在园人数减少270.89万人。

2020年后，由于生源减少，民办园数量和在园人数持续下降。其中，民办普惠园在园人数及园所数量分别于 2022年、2023年出现负增长，其中2023年在园人数相比2022年降幅达13.85%，园所数量减少5500所。

确切地说，人口出生率急剧下降在2020年之后就已导致民办幼儿园和公办幼儿园学位相继迎来供求关系拐点。2020年开始，各地民办园的关停潮屡见报道，而伴随人口出生数持续暴跌，原本供不应求的公办园在2023年也一度出现招生困难情况。

自2010年大力推进公办园建设以来，公办资源逐年增加，至2022年公办园数量一度达到12.87万所的峰值，在园幼儿人数也达到2500.77万的高峰。而进入2023年，公办园数量、在园人数也出现了负增长，相比上年分别减少3800所、199.41万人。

对此《报告》分析称，在园儿童人数下降， 叠加现行的普惠园政策导致的公民办幼儿园之间巨大的福利差，可能使一部分民办园难以为继。

当前双轨制管理下，对于普惠性民办园，在缺乏相应投入保障制度的情况下，仅在价格上对标公办园；而大部分地区出台的普惠性民办园生均财政补助标准普遍过低，以上种种既造成普惠性民办园普遍在生存线上挣扎，运营难以维系，也不可避免地造成普惠性民办园的教育质量下降。对此，该《报告》引述专家观点及权威数据，直言政府应破除“公民办”双轨制，完善学前教育成本分担机制，履行教育投入职责，减少公办园、普惠性民办园之间的福利差，进一步支持保障民办学前教育发展。

《报告》结合人口智库“育娲人口”此前对2024-2030年中国出生人口的预测认为，2023年以后在园幼儿总规模将出现断崖式下跌。2025年，即使以95%的普及率估算，在园人数将可能下降至3000万左右；入园人数也将下降至950-1000万左右。

在学前教育供求关系拐点已经到来，以及考虑三孩政策与鼓励生育等国家重大现实需求背景下，《报告》建议，将学前教育向前延伸，纳入0~3岁早期教育，建立托幼一体化体系，既能扩大服务，缓解所有类型幼儿园（公办园、民办普惠园、民办非普惠园）运营困境，也能缓解家庭抚育压力，为女性就业和家庭发展解决后顾之忧。

此外《报告》提到，目前主管0~3岁托育和3~6岁幼儿园教育分属于卫健委和教育部，两部门应通力合作，突破制度困境，为推进托幼一体化发展畅通体制机制。

生源的压力传导，更是令学前师资需求骤减挑战加剧。《报告》梳理数据发现，2023年专任教师数相比上年减少17.05万人，这也是自2010年以来专任教师数首次减少。伴随着幼儿人数、在园规模逐年减少，幼儿园专任教师需求将会持续呈现下降趋势。

而就在2021年三孩政策出台后，教育部曾印发《关于做好2021年普通高校招生工作的通知》，要求扩大学前教育招生规模，但由于人才培养的滞后性，当这些扩招后就读学前教育的学生进入就业市场时，恰逢幼教师资需求大幅缩减的时期。

《报告》分析，若按每班25人测算，2025年预计专任教师需求为257.44万人，比2023年存量减少49.93万人，减幅为16.24%；2030年专任教师需求为198.8万人，比2023年存量减少108.57万人，减幅为35.32%。

在供求关系逆转的形势下，《报告》敏锐指出，适龄学生数减少，而学前师资富余的现实矛盾，恰恰是我国扩大教育公平、提升教育质量的良好契机。当前学前教育发展应积极转型，从以短缺和普及、普惠为主线，转向合理调节资源配置和重点发展质量的阶段。只要措施引导得当，将会有力改善我国学校的办学条件，让学生接受更好的教育，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

《报告》建议，我国应加强对学前教育的投入，制定新的幼儿园教师配备标准，降低幼儿园班额，提高师幼比，以1:7~1:10为参照进行师资配备和测算，充分利用现有幼儿教师资源，从普及学前教育转变为普及高质量的学前教育，改善幼儿教师工作环境，减轻教师工作负担，将我国学前教育质量提高到一个新的层次。

针对不少农村幼儿园、民办园不同程度的招生难和低满园率问题，报告建议园所运营方尝试“小园小班”，改善管理体制，创新办园形式，建设“小而美”“小而优”的园所；小的民办园或村办园还可尝试突破目前幼儿园严格分龄设班的标准化空间，采用更有弹性、更灵活的混龄班形式。这样既能缓解幼儿园运营压力，又能培养儿童的责任、照护等人格品质。

采写：南都记者 吕虹

编辑：程姝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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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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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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