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珠海斗门福安村村民的“安居梦”
南都讯 “终于在村里安家了。”在斗门区公证处的见证下，梁少声抽中了601号房，这个楼层是他的“心水房”，面对众人，他开心地笑了。这一刻，他盼了20多年。
梁少声是土生土长的福安村村民。过去多年，因为宅基地权属复杂，一直没有办法重建祖屋，只能在外漂泊。在斗门探索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建设“福安·幸福里”村民公寓时，他的“安居梦”终于从梦想变成现实。
梁少声抽中了601号房。受访者供图
宅基地权属复杂
村民成漂泊的“村里人”
今年40岁的梁少声出生福安村，成长于福安村，长大后，却像是外乡人一样漂泊于各地，无法在村里安下一个家。
他告诉记者，早在上世纪60年代，爷爷就在宅基地建有民房，后归父亲、大伯、二伯三家共有，曾十多人共住一屋，十分拥挤。后随着大伯、二伯出外谋生，祖屋一直由他的父亲这一支的后代打理和居住。
“可祖屋日渐破旧，尤其是我也成家后，生儿育女，一间破旧的祖屋根本不够三代人一同居住。”梁少声表示，曾考虑重建祖屋，但宅基地权属复杂、不符合报建条件......一个个“拦路虎”让他无法在村里安家，只能选择到澳门务工。
通过多年的打拼，梁少声在前山购买了一套商品房，“名义上安家，但总觉得没归属感。”
村民在选房。受访者供图
和梁少声有共同“安家梦”的村民，在珠海斗门还有很多。村民难在村内安家，背后隐藏着“人多地少”这一固有难题。
莲洲镇的福安村是珠江口地区典型的水上村，村落临河而建，可分配宅基地极少，村民建房需求和可分配宅基地供需矛盾突出。
“原有的农村土地利用模式和单家独户的宅基地居住模式远远不能满足需求，我们希望以村民公寓这一新事物，破解农村宅基地固化的‘老大难’问题，解决村民的住房问题，改善村民的生活环境，提高集约用地水平。”莲洲镇福安村党总支书记、村委会主任林振业表示。
“村民公寓”的诞生
土地利用效率提高了3倍
近年来，斗门区稳慎有序推进宅基地改革，探索在人多地少村庄开展村民公寓建设，并在福安村试点推动“幸福里”项目。
梁少声在2022年听说村里将推进“福安·幸福里”村民公寓项目建设，一套房约30万元，远低于周边地区房价，让他看到回乡安家的希望。
他通过公开的资料得知，“幸福里”项目集体用地0.4787公顷，其中水浇地0.1111公顷、其他农用地0.3673公顷，斗门区通过土地规划调整，将农用地转为城乡建设用地。
该项目首期第一栋公寓正式封顶。受访者供图
斗门区农业农村局局长黄海华介绍，“按照固有的宅基地分配模式，福安村村民公寓项目总用地7.17亩，只能保障15户村民的建房需求，改为建设3栋11层的村民公寓后，可以满足60户村民的住房需要，土地利用效率提高了3倍。”
这么一说，听起来像是集资建房，类似于小产权房，但是又有着本质的区别。黄海华说，项目还以村民放弃宅基地后再联合申请报建，参照国有建设用地商品房出让的模式，一户一证办理宅基地不动产权登记，保障农民基本居住权益。
同时，斗门区统筹各方力量，参照农户个人建房标准执行，对基础设施配套费，以及水、电、有线电视、宽带网等费用做到了能减则减、能免则免，全面提升村民居住环境。
为了符合“一户一宅”政策，梁少声最终决定放弃原祖屋的继承权，选择购置“幸福里”。对比此前的难题，他说，“在原宅基地重建，困难重重。幸福里项目，为有刚需的村民，解决了大难题。”
创新金融产品
“四方”携手解决贷款难题
有了“村民公寓”，农民手上的钱不够，怎么办？这是福安村很多村民在了解了“幸福里”之后面临的一个共同难题。梁少声也一样，30万虽然对比在城市里购房来说少很多，但是很多村民都没有稳定工作，收入略显单薄。按照以往的常规办法，村民无法获得金融机构的贷款支持，只能求助于民间借贷机构，而这将导致村民的居住权益无法保障。
为了破解村民的资金难题，斗门区联合珠海农商银行创新推出了全国首个支持农民宅基地住房建设的贷款产品“美丽农居贷”项目。仪式现场，村集体、村民代表、区属国企、珠海农商银行四方签约，确保“美丽农居贷”能够解决村民的购房资金难题。
“四方”签约，创新金融产品解决村民购房资金难题。受访者供图
该贷款项目由斗门区属国企出资设立上限1000万元的风险担保资金池，以农民集体经济股权分红为质押，为农民提供最低30%首付、最高贷款额度100万元、最长分期20年的贷款方案，保障了村民公寓建设的资金来源。
据了解，“幸福里”村民公寓项目每套总价约30万元，村民最低只需首付9万，最长可以20年分期，月供仅1200元左右。村民梁汉锋便是其中一名受益者。
“只需要花2500元/平方米的价钱就能住上和城里一样好的房子，当然好开心。”眼见“福安·幸福里”村民公寓项目完工在即，可以即将搬入新房，结束长达20多年的租房生活，今年49岁的梁汉锋难掩兴奋之情。
黄海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美丽农居贷”项目最大的创新，还在于用股权分红质押代替房产抵押，一旦贷款出现逾期，则由国企风险担保资金池先行偿还银行剩余贷款的80%，然后由国企按协议从当事村民每年的村集体经济组织股份分红收益中逐年抵扣偿还担保资金，合理对冲了银行的不良贷款风险。
经验复制
外村人也能“上楼”
斗门辖区面积674.8平方千米，下辖1个街道5个镇。福安村村民的安居难题，仅是当地的一个缩影。约3公里外的广丰村，成为跨村实现安居梦的又一个鲜活案例。
今年42岁的梁桂林，是广丰村人，一家三代20多口人仅有一块建筑面积约70平方米的宅基地。这些年，他一直从事养殖业，由于家里房子是70年代建的老瓦房，拥挤、老旧的居住条件令人烦恼，梁桂林成家后，一家只能住在鱼塘旁的棚屋里。
2022年，他听说隔壁福安村将建设“福安·幸福里”村民公寓项目二期，广丰村、耕管村的“外村人”也能购买，并可按正常宅基地报建办理不动产权证，他立刻认购了一套。
“这里离我的鱼塘仅有5分钟路程，在这住一方面能照顾到老人，另一方面生活条件也改善了。”梁桂林点赞称，这一改革，将外村人的安家难题也解决了。
村民选到心仪的房号。受访者供图
作为全国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地区，斗门区探索允许依法取得的宅基地向区域内符合条件的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家庭转让。破解了以往宅基地所有权属于本村集体经济组织所有，农民的宅基地资格权只能在本村实现，不能跨村流动配置的难题。
福安村村民公寓项目作为改革试点，通过收取宅基地有偿使用调节金的方式，允许广丰村、耕管村两个村符合“一户一宅”条件的村民到福安村购买村民公寓，并在建设成本、贷款方案、物业管理等方面享受和福安村本村村民同等的权益。
让外村和本村人安心的是，试点项目还明确，广丰村、耕管村村民到福安村购买村民公寓后，其原有的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权益保持不变，村民可以根据个人需要将户口随房产一并落户迁入福安村，也可以继续保留在原所在村集体户口中，保持农村户口性质不变。
这一项目的顺利推进，正是斗门区探索宅基地资格权多种保障形式的生动实践。该项目还入选国家级宅基地改革制度试点。
珠海市农业农村局局长黄顺安表示，“福安·幸福里”村民公寓项目是全国第二批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也是斗门区深化改革、助力“百千万工程”的一大亮点。这项改革将为珠三角地区以及其他宅基地紧张、人多地少、村集体经济欠发达的农村地区建立村民公寓提供可复制的经验和模式，为国家制定村民公寓建设政策提供参考。
广东省农业农村厅二级巡视员朱学荣充分肯定项目的样板效应，表示该项目是珠海市斗门区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的一项重要成果，是广东省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的一个经典案例。
他说，”这个项目做法值得充分地肯定和大力地推进，接下来珠海市和斗门区各有关部门要进一步深化改革探索，完善宅基地制度的改革机制，持续提升宅基地的管理服务能力，全面总结宅基地制度改革的试点成果，稳妥开展住房类房屋专项整治试点工作，切实为全省乃至全国提供可复制、能推广、利修法、惠民生的珠海模式和斗门经验。“
村民选房号。受访者供图
现场，“幸福里”公寓第二期业主同步与福安村委会签订宅基地资格权跨村实现“联名报建”协议，让外村人实现了“上楼梦”。
据悉，福安村村民公寓项目规划建设3栋，首期第1栋全部面向福安村村民，共20户，二期第2栋主要面向广丰村、耕管村村民，共20户，已经全部签订认购协议，并完成桩基础施工，预计今年11月份封顶。
首栋公寓封顶
“安居梦想”照进了现实
上午10时，随着最后一方混凝土的浇筑，该项目首期第一栋公寓正式封顶。
随后，在斗门公证处的见证下，首期签约村民按照交定金的顺序完成抽签选房。梁少声抽中了601，“不高不矮，刚刚好的楼层。”他表示非常满意，嘴角上扬，一脸写满了笑意。
背倚新涌河，远眺水稻田，一栋11层的公寓楼拔地而起，显得格外醒目。据悉，公寓采用新中式设计风格，简约雅致。户型为一梯两户，每户120平米，三房两厅，南北通透，首层架空，用于存放农机等生产工具。项目同时还参照商业住宅小区建设匹配了供电、供水、供气、通讯等配套设施等，有效保障村民的居住质量和品质。
首批“业主”合影。受访者供图
看着公寓如期封顶，梁桂林一脸期待。他说，“每周总爱过来福安村转转，看看项目进展，希望能早日住进‘幸福里’。”顺利安家，让村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变得更充实。
拿着601的号码牌，梁少声满脸欣喜。“终于在村里安家了。”40岁的梁少声感叹，这一刻，他盼了20多年。
眼看安家问题已解决，梁少声还提前调整工作规划。在2022年底，他回到莲洲镇，开了一间便民超市，由一名打工人转变成小老板。经过多年经营，逐步在莲洲站稳了脚。
“乡村振兴，始于安居。”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幸福里项目，心中充满期待，“现在村里有了自家房子，在家附近也有自己的小生意，很满足。”
采写：南都记者李洁琼
编辑：李洁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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