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2010年，从化温泉便被世界温泉及气候养生联合会评定为中国首个“世界珍稀温泉”。作为“中国温泉之都”，从化在明清时就已被列为游览胜地，是广东省历史最为悠久的温泉度假目的地。 然而近年来，“从化温泉”这块金字招牌有所暗淡，尤其是今年5月，国家文旅部公布了新一批22个国家级旅游度假区名单，从化温泉再次落榜。

从化温泉品牌老化、产品老化、资源分散等问题已不容忽视，“老温泉”又该如何焕发新活力呢？ 听听专家、行家们怎么说！

历史遗留问题长期未解决

政府要把好顶层设计关

从化拥有亚洲独一的温泉资源--小苏打温泉，又有着浓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在温泉产业上拥有先发优势。“但是，资源不是获批‘国家级’的必然条件。” 世界旅游论坛中国区战略顾问、上海景鉴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创始人周鸣岐表示，“温泉”这一资源，从广东乃至全国来说，并不是稀缺的，仅有自然和历史优势，对于从化而言远远不够。“这需要顶层谋划和全面布局。” 周鸣岐表示，大型文旅项目的开发，往往和房地产进行配套。“如今，这种商业模式受到了新的挑战，因此要正视从房地产到金融资产的转变。如何形成良性的资金流和产业闭环，如今也是顶层谋划中的重要一环。”

“从化温泉从民国开始成为南方知名的温泉休养胜地，开发历史超过百年，这是国内很多温泉目的地所不具备的。但是很显然，从化没有很好的发挥生态优势，尤其是面对中国旅游市场的转型，没有很好地进行调适。”华南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人文地理与城乡规划系主任，中国温泉可持续发展综合应用产学研基地主任李鹏表示，从化温泉的形象还停留在9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近期从化温泉周边的溪头村、生态设计小镇也吸引了不少游客，但是都处于散点开发的状态，没有整合到从化温泉的目的地品牌营销中。

“要打造国家级旅游度假区，需要从硬件和环境上有针对性地进行改造。”李鹏指出，虽然近期出台了一些规划，但是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依然没有得到有效解决。首先，新老温泉相隔15公里，功能布局与整合营销都不到位，呈现的还是各自独立发展的状态。其次，交通是硬伤，105国道的旅游功能被运输功能拖累，又缺乏更多的慢性交通连接。最后，政府对于区域统筹发展的投入不够的，新老温泉的管理不统一，规划不协调，交通不连通，功能不协调，这些都需要加大力气进行整改。

李鹏认为，从化温泉因为开发历史悠久，在不同年代都有温泉项目因经营不善进入倒闭和重组的情况。目前从化温泉闲置的土地资源和项目并不是历史上最严重的时期。他认为，考虑到经济大环境处于深度调整期，从化温泉应尽快加强营销宣传，吸引客流，改善消费环境，避免更多的既有旅游项目陷入财务危机。等待消费环境改善之后，闲置资产的盘活再开发才有可能。“对于这一点，从化地方政府应该要有信心。毕竟全国范围内来看，从化温泉所处的区位和具备的资源禀赋都是非常好的。”

“从化温泉的再开发，不是在空白上开发，而是要突出再开发。” 中山大学旅游学院教授，中国质量标准委员会温泉服务标准分委会主任彭青表示，从化温泉从上世纪50年代开发以来，近80年的开发，沉淀了大量酒店及度假村，它们占据了较好的地理位置，但是设施陈旧，产品落后，如何改造及提升存量市场的过时产品，是建设国际度假中心最大的问题之一，“长期以来的无序开发，缺少高水平规划，是从化温泉低层次开发的原因之一。”

“政府可以提供政策引导。” 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环境与发展研究所副研究员武文霞建议，在做好顶层设计上，应统筹温泉资源发展，强化产业融合，推动温泉与文化、科技、农业和工业等领域的元素融合发展。“依托旅博会等平台强化宣传推介，可将从化温泉资源进行统一包装、统一推广，优化温泉消费刺激政策，展现从化温泉的独特魅力，扩大品牌影响力。同时要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推进文旅基础设施建设，引导市场主体优化文旅产品设计，凸显从化温泉特色，打造有竞争力的产品。”

李鹏提醒，从化要注意进一步保护好温泉水资源，合理开发。应出台温泉水保护的地方法规予以约束，对温泉资源开采和分配制度进行合理化的规划和建设，避免未来盲目引入温泉项目，避免出现环境危机；应加强从化温泉的基础设施投入，在新老温泉一体化的基础上扩大区内主干交通和慢性交通的投入和建设。“比如地铁延伸线的建设，105国道替代线的建设，自行车和登山道的建设等等。”

一个好消息是，就在今年的7月，一场由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主办，围绕“老温泉 新活力”规划发展的探讨在从化举行，活动邀请了众多规划和旅游领域的专家学者、企业代表，与当地政府机构共同为从化温泉把脉。华南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教授，旅游发展与规划中心主任，广东省景区协会评定专家方远平正是受邀专家之一。“从化温泉的开采权产权分割不清晰，国有、私营温泉各自为政，温泉度假资源较分散，未形成统一的温泉度假区，导致过度和无序开采。”因此，在圆桌论坛中，他提出应整合从化温泉资源与产品，整合分散的温泉度假资源，不同产权主体的温泉度假区要相向而行，整合资源、统一规划，共同建设国家级旅游度假区，并加强产业链协同，形成温泉旅游产业集群化发展。

从化温泉从民国开始就成为了南方知名的温泉休养胜地。

提升区域资源价值

把握“百千万工程”和环“两山”示范区的带动机遇

李鹏在采访中谈到，从化温泉的核心吸引物是温泉，但其周边的乡村、生态、农业产品也具备很大潜力。“应对从化温泉及其周边的旅游资源进行再梳理，全面提升区域经济的发展质量。”

方远平也指出，目前，从化温泉资源与周围生态旅游资源、乡村旅游资源及历史文化旅游资源等相对独立开发，未能形成多样化的旅游环线，难以形成区域联动，阻碍了从化区域旅游产业集群化发展。

“可借力‘百千万工程’和‘环两山’示范带，整合温泉旅游周边资源，实现区域联动，赋能乡村振兴。”他表示，温泉是从化“一核两翼三带”总体空间布局中的“生态价值创新翼”“美丽健康发展带”和“流溪河全流域生态价值创新带”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化温泉镇也是从化区国家乡村振兴示范县建设的核心区域。而环“两山”示范区将打造成为粤港澳大湾区的生态花园、世界级森林温泉康养目的地、城乡等值发展实验区、岭南特色的县镇村现代化建设样板。“从化位于该片区内，将面临重大发展机遇，有利于从化温泉的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

他建议，结合“百千万工程”“环两山”示范带典型村、镇、县或乡村振兴示范带建设，推动温泉镇升级改造，打造温泉小镇、温泉美丽乡村、温泉文化小院，发展稻田温泉、森林温泉、花海温泉、荔枝温泉等多种特色乡村温泉产品，赋能乡村振兴和广东省“百千万工程”。同时，以温泉镇为核心度假区，联动周边古村落、美丽乡村示范带、石门国家森林公园等相关旅游资源进行旅游线路串联，实现区域整体发展。

武文霞也建议，依托“百千万工程”，可大力推进温泉与镇、村共建共融，与景区景观联动打造，加快产业融合，催生新的产业形态，将农业生产、农耕文化、新农村建设和温泉休闲旅游相结合，打造乡村休闲旅游精品线路，提升旅游公共服务体系建设，“这不仅是现代旅游业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下旅游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路径。”

走产业融合之路

以“温泉+”推动新业态融合与集群化发展

方远平表示，从单体来看，从化不缺乏比较高端的温泉业态，也有一些比较好的温泉酒店，如从化碧水湾温泉度假村，圣托利温泉庄园，都喜泰丽温泉度假酒店等。但整体看，从化利用温泉旅游资源开发的旅游产品较为单一。如从化温泉镇主要进行传统的温泉疗养、温泉洗浴、景区观光等项目的开发, 缺乏与科技、生态、文化、娱乐、会议等其他特色项目联动开发, 造成旅游主题较为单一、旅游产品特色不明显、科技含量不足等问题。

“现在很多文旅企业都在走产业融合之路，‘温泉+’也是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发展的重要路径。”武文霞认为，从化温泉应该结合地域文化、生态等资源，采取温泉+文旅、温泉+疗养、温泉+研学、温泉+农旅、温泉+疗愈等多种方式，将温泉资源融入到医疗康养、运动健身和农文旅等领域，开辟多元业态融合发展新赛道，不断丰富产品业态，延伸产业链条，构建温泉疗愈、温泉养生、生态观光和民俗体验等为一体的文旅产品体系，从而更好地满足市场发展需求。

“康养的市场非常庞大，既有中老年的疗养群体，也有亚健康的青年人，甚至一些体育运动也可以归入康养旅游的范畴。”李鹏着重指出，温泉具备的疗养功能使其在推动一个区域发展康养旅游上具有巨大潜力。“从化处于粤港澳大湾区核心位置，从化温泉应该分片开发，精准定位康养市场，形成不同的康养发展片区和发展路径。以从化本身的区位来看，从化温泉+的内涵具有很大的创新空间，康养、旅居、运动、农业甚至科创都是有可能的。”

“数字科技在温泉旅游产业的应用，拓展了产业边界，融合了温泉旅游与文化等相关产业，催生了新业态，为文旅及相关产业发展提供了更加强劲的新动力。”方远平表示，从化作为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世界级旅游目的地的组成部分，其温泉资源不仅是从化的，也是大湾区的，更是世界的，应大力挖掘其温泉的潜在价值，探索温泉与其他产业的融合发展，应用数字科技推动温泉+文化、温泉+乡村、温泉+科技、温泉+动漫、温泉+音乐、温泉+艺术、温泉+运动、温泉+美食、温泉+康养、温泉+研学、温泉+荔枝等新业态的融合与集群化发展，打造温泉主题公园，助力从化温泉申报国家级旅游度假区。

突出特色与优势

以新质生产力赋能从化温泉创新

“从化温泉这一品牌有一定的历史，曾经影响力也很大。但是面对大湾区整体温泉产品的不断升级和创新发展，其问题也日益明显。”方远平表示，从化温泉品牌、产品老化，整体服务和管理水平及文化挖掘都有待提升。他建议，以新质生产力驱动从化温泉创新发展，如以科技创新赋能从化温泉新场景，打造智慧温泉。通过信息技术、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现代科技手段，不断从传统场景向创新型、体验型、虚拟型、临时型等场景延展，让游客在沉浸式体验过程中有了更多的新鲜感、参与感、互动感。运用虚拟现实、数字复原、全息投影、AI智能等前沿互动技术，升级打造温泉红色文化、历史文化、名人轶事、艺术作品、诗词歌赋等，通过可视化、可互动的数字化展览平台向游客重现，为游客提供身临其境、沉浸式、全方位的温泉文化体验。

方远平提到，像广东温泉宾馆，是从化温泉第一批兴建的温泉酒店之一，在上个世纪独特的社会环境下，接待了许多党和国家的重要领导人，遗留下大量珍贵的红色文化要素，这些珍贵的文化元素是难以复制，而且也不应该被世人所遗忘。

广东温泉宾馆遗留下大量珍贵的红色文化要素。

目前，从化温泉面对的市场客户群也较为局限，特别是对青少年消费者的吸引力不足。因此，可融入游戏动漫等二次元，关注Z世代旅游需求，推动温泉旅游市场创新。“如在旅游开发中积极融入游戏和动漫元素，把温泉旅游场景与主流游戏、动漫场景相结合，打造动漫温泉节、举办COS温泉派对等活动，通过引入游戏动漫元素，温泉旅游可以打破传统泡温泉的单一模式。”

另外，可充分利用绿色低碳技术赋能温泉的节能减排，打造绿色温泉示范区。如，应用光伏等绿色低碳技术，实现能源的清洁化，实现温泉节能减排；从温泉度假、餐饮、游览等方面充分体现绿色设计、碳减排、节能管理的理念；从绿色标识、绿色信息服务等方式对游客进行绿色行为引导，增强游客对地自然与人文环境的热爱，树立生态文明理念；贯彻“双碳”战略，建设生态、低碳、便捷、高质的新型温泉文旅服务体系，打造绿色低碳温泉示范区。

“从化温泉再开发存在的问题，也是我国众多存量旅游度假区共同面临的问题，它仅仅依靠资源综合利用与技术创新还不足以解决深层次的问题。”彭青总结，“还需要引入新的商业模式，新的金融创新机制。”缺少这两项内核革命，“再创造”将缺少有效支撑与动力。

专题采写：南都高质量发展研究院课题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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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晓霞1.23亿

南方都市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