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记者手记：当全网围观“我的秘密”时，还在围观什么？
文/南都调查组
百度副总裁谢广军女儿“开盒”事件，再度引发外界对未成年人参与网暴的担忧。3月19日，南方都市报、N视频重磅推出《“人肉开盒”再调查：网络灰产隐秘升级，记者买到自己的秘密》，起底海外社交平台“社工库”外泄个人隐私的黑灰产链条。调查报道推出后引发全网关注，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转发跟进。当晚，百度在回应中证实，谢广军女儿开盒事件的信息正是源自海外“社工库”。
南都、N视频此前报道。
“社工库”，是黑灰产业者收集泄露的个人信息搭建的数据库。调查中，经同事授权，我们分别花费300元、320元从两位“社工库”客服手中，买到了同事准确的个人信息，从身份证号到出生地，再到家庭所在楼栋号，甚至连QQ头像都被扒出。其“业务单”中，宣称还有更惊悚的查询开房同住、车辆轨迹、聊天记录等服务。
完成调查后，我们按流程作出报警动作，并在公安部官网下方的“网络违法犯罪举报网站”举报。警方高度重视，已在第一时间反馈跟进。
为了更好地吸引各界关注和重视“开盒”问题，产生共鸣，我们在处理掉隐私细节后，将报道包装为“记者花300元买到了同事的秘密”。这也迅速成为互联网话题，多家媒体同行在转发和评论时，突出了“记者的秘密”和“同事的秘密”等词汇，其效果也十分显著——谁都有秘密，而个人隐私的秘密受法律严格保护，是不应当被公之于众的，同事的遭遇很可能变成网络上每个人的遭遇。
通过本次调查，以及此前大量的热点报道，我们逐步发现，曾经威慑各方的“人肉搜索”早已进化升级为“人肉开盒”，其社会危害性更大、影响更深远。“人肉开盒”最初来自贴吧、论坛等匿名平台，取自“打开盒子揭露隐私”的隐喻。随着网络暴力升级，“开盒”逐渐从单纯的信息曝光演变为“人肉搜索＋系统性暴力”的结合体。盒子也不再只是信息之“盒”，更是打开人性之恶的“魔盒”。
有受访者告诉我们，仅仅因为喜欢的动漫cp不同，在与对家粉丝发生冲突后便遭遇大范围网暴。她回忆，对家粉丝为此甚至建立了专门用于“开盒”的群聊，对她进行“人肉搜索”，“甚至恶意P图丑化照片在网上传播，呼吁粉丝辱骂转发”。
“这样的‘开盒’在粉圈很常见，更严重的，甚至会跑到线下打扰个人的正常生活。”在如同洪水猛兽的网络暴力之下，作为一名学生的她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不看微博，等言论自然平息”。
“只能等自然平息”——这句话何其沉重，又何其无奈，照射的正是个体遭遇伤害后的现实处境，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或许解决这一局面，还需要增强普法教育。有律师表示，对于未成年人开盒，以谢广军女儿事件为例，因其未达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故不负刑事责任，但依然需要承担侵权和违法的责任。律师也呼吁推动“人肉开盒”行为入刑标准细化，明确情节严重程度的认定规则，探索网暴专项立法，将精神损害纳入赔偿范围。
就在调查发布前一天，公安部通报，2024年，全国公安机关深入推进“净网”专项行动，始终保持对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犯罪的高压严打态势，共侦破相关案件7000余起，抓获一批犯罪嫌疑人。
给公安机关点赞！我们期待，有更多行业的监管部门能如此行动有力，持续从源头抓起，坚决堵塞和斩断侵犯个人信息的违法产业链条。我们也相信，“我的秘密”未来将不再成为公共话题。
编辑：向雪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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