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发现城与人:北京·深圳城际文学对话”在深圳举行

南都N视频APP · 深圳大件事
原创2025-10-29 14:50

10月24日上午,由文艺报社、深圳市文联联合主办,深圳市公共文化艺术创作中心(深圳画院)承办,深圳市作家协会协办的“重新发现城与人——北京・深圳城际文学对话”在创作中心(深圳画院)一楼展厅举行。活动邀请北京文艺评论家协会原主席、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孟繁华,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北京老舍文学院专业作家石一枫,《青年文学》主编张菁,以及深圳作家南翔,深圳作家梅毅,深圳职业技术大学教授张克六位专家学者参会对话。活动由《文艺报》总编辑刘颋担任学术主持。

 

在当下高速发展的城市化进程中,作家更应关注“人的内宇宙”

 

城市是现代化建设的重要载体,是人民幸福生活的重要空间。不同时代作家笔下的城市书写,展现出了不同历史时期中国城市文学表达的共同性与差异性;而城市书写,重要的还是书写城市中的人,触摸城市肌理中的人文温度。活动以“重新发现城与人”为主题,对话嘉宾围绕“城市叙事当中的变与不变”“如何书写今天城市中的‘人’”两个话题展开热烈对话,深入探讨城市与文学的互动关系,更好地助力新时代城市文学创作。

谈及北京与深圳两座城市的文学传统差异,孟繁华认为,北京作为历史悠久的城市,拥有以老舍为代表的“京派”文学传统,影响深远;而深圳作为移民城市,其文学传统正在形成,具有开放性与包容性等特征。他特别指出,深圳文学的魅力在于“深圳的生活,深圳的精神,重新照亮了移民作家过去的经验”,使个人经历在都市语境下重新焕发了完全不一样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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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繁华强调,尽管两座城市文学经验各异,但都是中国文学共同的经验,共同讲述中国故事。对于当前文学界涌现的“地方性”写作风潮,他提醒应警惕简单套用文化人类学中“地方性知识”概念,主张不同城市的创作本质上已是地方经验的自然呈现,无需刻意强调。他认为,文学批评应超越地域标签,聚焦于作品如何以丰富笔触揭示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艰辛与复杂,并展现其文学的丰富性。他强调,在当下高速发展的城市化进程中,作家更应关注“人的内宇宙”——人的思想、情感、精神、心灵。“我们讲要塑造人物,情绪也是人物的一种表现,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写人,写一个立体的人,写一个复杂的、丰富的人。”在他看来,与其说我们记住了多少文学作品,不如说我们记住了多少文学人物。“无论城市文学,或者其他题材的创作,写‘人’是我们的最终旨归。希望作家都写好‘人’。”

基于自身的创作经历,南翔强调了生活经验对写作的至关重要性。他指出,部分青年作家存在明显的“掉书袋”现象,其根源在于生活经验的匮乏。因此,他提出两条建议:一是多阅读优秀的非虚构作品与传记,感悟和借鉴他人的人生阅历;其二,多做田野调查,通过实地走访获取鲜活的一手素材。南翔也提醒本土作家应避免“趾高气扬”的姿态,鼓励他们深入挖掘本土文化资源。他认为,诸如低空经济、人工智能等新兴领域,正是极具深圳特色的创作题材。他希望深圳作家既要“两眼向外”保持开阔视野,也要“眼睛向下”扎根城市生活。而在具体写作中,南翔主张将个人经验升华为人类境遇,着力刻画鲜活个体,并警惕抽象思想大于具体形象,防止作品沦为简单观念的传声筒。

 

深刻展现人与时代、与他人之间的精神链接

 

石一枫结合自身创作体验,指出当代城市文学正面临深刻变化。他认为,石一枫结合自身创作体验,指出当代城市文学正面临深刻变化。在他看来,城市规模的急速扩张导致了内部的高度分化与复杂,致使作家已难以代言整个城市,可能只代言一两个街区,或者一片地方。同时,石一枫敏锐地捕捉到“故乡”概念的消逝。随着城市化进程深入,人口流动成为常态,在此过程中成长的新一代已难以体验传统意义或文学意义上的“故乡”,这一概念正从生活中“淡去”。“人的‘故乡’一旦消失了之后,很多文学的主题就会消失,但是新的文学主题又会出现”。因此,他认为作家必须洞察城市对人性的深刻塑造及其生活内在逻辑的变化,在熟悉的城市生活中发掘新的创作资源,这将是城市文学发展的新方向。至于如何写好人物,石一枫认为作家必须对社会变迁中“人的变化”保持高度敏感和客观,并基于新的社会现实,摒弃已然失效的陈旧经验,从中寻找刻画人物的新角度。

自1992年来到深圳,梅毅亲眼见证了深圳这座城市发生的巨大变迁。虽然自己长期从事金融工作,但始终对文学怀有浓厚兴趣。他引用一句话“当我考虑写一个句号还是写一个逗号的时刻,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借此感慨在今天高科技产业蓬勃发展的背景下,要深入城市内部勘探创作仍然面临不小的挑战。尽管如此,梅毅仍对文学的未来充满信心。他坚信在AI时代,尤其是文学、美学、哲学等文科类的从事者应该起到引领作用。而作家更应敏锐捕捉并书写城市文明的渐进变化。

张菁指出,当代文学正在经历从“乡土”到“城市”的场域转换。她坦言,新一代作家生长在城市,所以城市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和乡土之间的割离感,这种生活经历的根本变化促使文学界必须重新审视“城与人”的关系。张菁以自身经历举例,当老一辈作家能准确辨认农作物时,年青一代却面临“不知是玉米还是高粱”的认知隔阂。她认为,这种差异恰恰凸显了当下讨论城市文学的必要性。在现代城市中,人们“没有那种割离感、疏离感,而是切入和进入”,这种亲密关系使得文学创作需要将关注点更多地放在“人”的身上。她强调城市特有的“变化、开放,以及面向未来的能力”正是城市文学创作的源泉。在她看来,城市文学的魅力正源于其不确定性:“它会告诉我们更多的可能是这个城市可能怎样,这个世界可能怎样。”需要一提的是,张菁观察到现代城市生活中一个深刻矛盾:虽然物理距离因交通便捷而缩短,但心灵距离却在拉长。“人和人之间熟悉的时间,其实需要更久了”,而审视这种“需要更多彼此的掂量和熟悉的过程”正是当代城市文学需要面对和书写的新课题。“所以,我们在说城与人的时候,其实更多的城市文学会对人有更多的关注,也正是在对人有更多关注的过程之中,我们看到城市的可能、世界的多元,以及未来的多样。也就是在这里,我们有无限的书写空间,也有无限的作品。”至于写好城市中的人,张菁说,关键在于作家必须具备“自观”的能力,以冲破自身观念局限;同时,还需具备在共时空间中组织历时性故事的功力,深刻展现人与时代、与他人之间的精神链接。

 

作家需要努力把握城市叙事当中的变与不变

 

张克以一句潮汕粿条汤的广告“一个人的小寂寞,幸运粿条汤陪你过”为引,剖析了当代城市文学表达的嬗变。他指出,深圳的城市话语已从早期工具理性的“时间就是金钱”,演变为价值理性的“来了就是深圳人”,直至当下广告中出现的温暖细腻的表达。通过对大学教学的观察,他洞察到近五年青年审美的显著转向:曾经风靡的上世纪90年代摇滚范不再受青睐,取而代之的是对“温暖幸福表述”的偏爱。张克将这一趋势概括为从“名词+动词”的野性力量,转向“形容词+副词”的温暖流畅。他还特别指出,地铁作为现代都市的新型空间,将人“压成原子化”,正催生着亟待文学书写的新经验。此外,谈及如何书写今天城市中的“人”,张克提出,塑造当代人物可采用“降维打击”,即以传统“人物”笔法写现代“人格”,或以流行“人设”方式写“人格”以构成反讽,在错位中创造出比直接书写“人设”更高级、更深刻的文学形象。

刘颋在学术总结中谈到,现代城市建设是以人民为中心的,要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融入城市发展中,培育新时代的城市精神,让文化成为驱动城市创新、提升城市综合竞争力的关键要素。面对日新月异的现代城市变革,作家需要努力把握城市叙事当中的变与不变,敏锐捕捉城市中的人的生存需求与情感需求,不断向内拓展自己的精神世界和内宇宙,为现代化城市建设提供丰富的文学养料。当北京的胡同烟火与深圳的霓虹光影在对话中交织,与会嘉宾们关于“变与不变”与“人的书写”的思辨,将为城市文学创作提供新的启示。

 

采写:南都N视频记者 谢湘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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