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植词派”——焕发词的生命力的新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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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25-10-31 17:34

文/衡墟

对旧体词之古为今用,虽无昭然否伐,但难见今人佳作;而如宋词之仿作者、辞藻之堆砌者则不乏其例。这导致诸多疑惑:究竟是什么阻止这个曾存在于古代的艺术体裁成为当今艺术之一种?那个以宋词闻名的艺术形式,究竟能否再“复活”于当今——表现当今、适应当今的审美意趣、成为当今普遍接受的艺术形式,而非难脱古人窠臼?回答这些问题恐怕就众说纷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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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困局,衡墟力行纾困一举:提倡建立“根植词派”,并以其创作践行其主张:“词者,古有豪放派、婉约派,今有‘根植派’——词要根植于当代的现实大地!”其基本的信念是:词之破局,其真谛在于提倡词的现实主义——“现实主义是老药(方),但时下对症”(衡墟《浮影流年/词·词论·新诗》,作家出版社,2025年)。

衡墟赞同王国维对词的题材的理解:“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其言诗之所能言。诗之意阔,词之言长”——词可以言说更为广阔的题材范围。虽然传统上说,诗言志,似乎将词简单归结为言情。但是,从发展的角度看,词已经突破了这一藩篱。举例而言,诗句“有位佳人,在水一方”不是言情,亦难说其诉求于志;而词句“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亦为言志。据此,衡墟认为,诗之所言亦词之所语,诗词均为表达心声之韵文,包括偏重理性的“志”和偏重情绪的“情”,志与情于诗于词本无分野。“词是思想和情感的韵律表达,当然,是作者的!勿用赘言,是当代的!是当今社会的!”以此视角审视词之古作,可以借鉴其创作态度和他们对词的本质的理解并古为今用。

苏轼把词当作生活。他用词给兄弟写信,是为《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他用词记梦,是为《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将词理解为起诉状、简历、祭文、回忆录……是你生活的文献和语用,则增添了几分苏轼的特点。

范仲淹写下边塞词:“塞下秋来风景异”,今天的词人难道不可以写中国数万公里边境线的烽烟与战火,边境冲突和南海风云?难道词人只能写风花雪月?特别是当你看到当今世界的战争、恐怖袭击、文明的冲突、动荡和阴谋、残酷和冷血之时,你没有张元干在“九地黄流乱注”时“怅秋风”的情怀?没有岳飞在未雪国耻时“凭栏处”的激烈壮怀?

如果柳永活着,享受现代的设施,不用跋涉于雨霖之中,但是可能纠结于当代人的迷惘与悲怆,也会写下《雨霖铃》。如果岳飞、辛弃疾活着,他们不会随帮唱影地说“山河已无恙”,他们会遥望祖国未归的金瓯之缺,再咏他们的“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岳飞《满江红》),“汉开边,功名万里,甚当时,健者也曾闲”(辛弃疾:《八声甘州·故将军饮罢夜归来》)。

这种对词的广阔视角和深邃功能的理解,提升词人的创作观,正如诗人陆游所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它将填词不仅仅理解为语言技巧的体现,更是词人展示对世界的理解、对事件之态度、对价值之臧否的艺术表达。因此,衡墟主张,词人要有情怀。

情怀者何?其着微者,有看世界的眼光,看社会的眼光,看人的眼光,看历史的眼光——纵使不是一个哲学家,也非凡夫俗子:广博、深邃,乃至形而上。

辛弃疾:“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木兰花慢》)此词看世界的眼光如追问宇宙起源和万有引力定律,是形而上的眼光。它自比《天问》,此时谁说词不能言诗之所言?

辛弃疾:“不念英雄江左老,用之可以尊中国”(《满江红·倦客新丰》)看社会的眼光有家国情怀;徐君宝妻:“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具休”(《满庭芳·汉上繁华》),也有家国情怀——她岂单单自杀,亦为殉国,此诚悼宋亡矣!此词同样以其广博、深邃而不朽。

元好问:“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摸鱼儿·雁丘词》)看人的眼光系形而上的眼光——追问情的本质,乃至联系世间生灵,所以“千秋万古”。

吴敬梓《沁园春》:“无聊且酌霞觞,唤几个新知醉一场。共百年易过,底须愁闷?千秋事大,也费商量”“从今后,伴药炉经卷,自礼空王!”——透过小酌看千年历史,并归结佛之万法,是形而上的眼光。

惟其有情怀,词可言志,不输诗;非但如此,词将摆脱作为诗余之“心灵鸡汤”、甚或附庸风雅之地步,不再是宋词之仿作、偏专辞藻、格律,也不再脱胎于宋词已有之场景和格调,而是在根本上被当作当今背景和事件的叙写,是当今人物在当今社会的遭遇的悲欢情怀之记录和传达——以此焕发词之生命力,使之成为汉语活着的艺术形式,成为今人有血有肉的形象塑造,而非如古装戏的行头、博物馆的缁衣。

在衡墟词中,既有抗日战争中的家史记录(《苍梧谣·缅怀七星河畔抗日先烈(二首)》),也有解放战争的咏怀(《满江红·咏辽沈战役》),更有抗美援朝的纪念(《念奴娇·纪念《朝鲜停战协定》签订七十一周年》)。此类笔法,追求文之春秋大义,是将词作史诗写。

词中还有一类“科学词”。如表达对人工智能流派的评介的《浣溪沙·联结天下》《卜算子》,不失其学术价值,即使对于人工智能专业读者而言。有对数理逻辑史上鲜为人知的中国学术贡献的揭示(《满庭芳·数理逻辑之旅》),有对微观量子世界与宏观世界统一体之美感的咏叹(《唐多令·嬗》),有对华夏古天文学的惶惶世界贡献的叹惋(《临江仙·华夏数理》),更有对中国登月飞船的神话般描绘,响应千年以前辛弃疾《木兰花慢·可怜今夕月》的浪漫幻想(《浪淘沙·嫦娥新乡》),也有对数学家性格的数学式刻画(《卜算子·数学家》)。此类笔法,追求词的客观特质和科普功能。

衡墟词有很大篇幅(尤其“刻骨铭心”卷)饱含唯美主义风尚,承袭词之工笔韵味。此种笔法,追求词的古典意趣,盖为世人所理解的狭义而近宋词之风格,但其作品源自真实而真挚的经历和情感,形象力求鲜明、笔触追求独到,读之可见今人之红尘历历和悠远词风。

在词律运用上,衡墟词恪守格律,有极少量格律创新亦皆标出以求锤炼。而《衡墟词论》部分则主要进行词之格律的考据、注疏和论证,凡七篇,尤专词律学中未解难题之解答,应系词律专注者所参照而获裨益者。

编辑:黄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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