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阳光洒在东莞莞樟路上。它是东莞最繁忙的交通“动脉”之一,全长43公里,始建于上世纪90年代初,连接起莞城、大朗、东坑、寮步、黄江、樟木头等经济重镇。30多年来,它不仅催生了无数经济奇迹,更承载着“两亿分之一”打工者追梦路上的汗水与荣光。
11月1日,一群曾在这里生活、工作、成长的书写者重走此路。王十月、郑小琼、穆肃……这些曾与莞樟路沿线的工厂、宿舍紧密相连的打工作家,如今重返莞樟路。他们此行,是为《寻找两亿分之一——东莞新大众写作群成长录》纪录片采集鲜活素材,更是一次心灵的返乡,重拾那段被汗水浸透、被理想照亮的“莞樟时光”。
“昔日,莞樟路边的东坑黄麻岭是我工作、打拼的地方,现在作为一个写作者,它们是我的生活,是东莞这座城市本乡本土一个重要的‘透镜’。”站在熟悉的街角,郑小琼的感慨,道出了所有打工作家的心声。通过这面“透镜”,他们认识自身的生命,从平凡事物中找到了诗意的关怀。
莞樟路,早已超越了地理的范畴。在王十月、郑小琼等写作者笔下,它被反复审视、发现与定义,最终升华为一个时代的“文学坐标”。它是一条路,更是一条“记忆的通道”,穆肃说,它承载了无数打工者求职、生活的印记。从莞城的人民公园出发,一路向东,每一个镇区,每一间工厂,都可能藏着一个关于青春、奋斗与未来的故事。
郑小琼在昔日车间重读当年创作的诗歌。
郑小琼在发言中提出了一个深刻的命题:“工业时代,如何将一个地理符号构成一种文化语境?”她认为,正是无数诗人与作家对山河的“诗意凝视”,才赋予了风景以灵魂。正如范仲淹之于岳阳楼,王勃之于滕王阁,莞樟路,也正是在一代代写作者的笔下,完成了它的文化加冕,从一个地理符号,升华为东莞精神图谱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当天,郑小琼重回东坑黄麻岭,她原来打工的厂房和车间还依然是老样子,但经过20多年的变迁,工厂几易其主,已不是原来的工厂。在现场,郑小琼为大家朗诵了一首《女工:被固定在卡座上的青春》。“感觉我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这大概就是诗歌的力量吧。”读完当年的作品,青春记忆涌上心头,郑小琼说自己本来对当年在工厂当女工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这一首首鲜活的诗歌,又让场景清晰了。她笃定地表示,这次重走莞樟路故地重游,更坚定自己要多写诗多出作品。
作家王十月(右)重读当年作品。
王十月在黄麻岭重读《黄麻岭》这篇诗歌,另有一番新感悟。多年前,他在一次文学活动中偶然读到这篇作品,字字句句直达内心,让他当时禁不住当着众人的面放声大哭。他说,他想到了当年自己去寻找二姐时的情形,想到了他的二姐、妹妹。王十月在2006年出刊的《寻亲记》一文中还专门介绍了这篇《黄麻岭》带给他的思考。他说,“诗人是个打工妹,她在一间小小的五金厂打工。可喜的是,她对我们这个群体的悲情有了清醒的认识”。
此次重走莞樟路,是东莞对自身文学脉络的一次系统梳理,是对从“打工文学”到“新大众文艺”升华路径的一次新探索。
改革开放以来,超过两亿人在东莞这片热土上奋斗过。他们是城市的建设者,也是故事的讲述者。“打工作家”正是这“两亿分之一”的杰出代表,他们在这里实现了自己的“作家梦”,用质朴而真诚的文字,记录下个体命运与工商巨轮交织的轨迹,形成了中国文坛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如今,“打工文学”的内涵正在深化。王十月指出,现在所说的“素人写作”,已不纯粹是身份的定义,而是一种美学思想,它自有其蓬勃的生命力,是丰富文学审美的重要一极。在东莞,沈汉炎、章新宏、王瑛、温雄珍等一大批“素人写作者”正茁壮成长,他们扎根各行各业,书写着平民史诗,让普通劳动者作为写作主体的尊严与活力得以彰显。
东莞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张彤飚。
活动上,东莞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张彤飚表示,东坑镇黄麻岭村就在莞樟路旁边,郑小琼以黄麻岭为题材,写了数百首诗歌,黄麻岭已经成为中国诗歌中的一个重要意象。郑小琼从莞樟路走向世界,就是“新大众文艺的兴起与蓬勃发展”的一个具体的例子和注脚。当前,东莞以“打工文学”“素人写作”为代表的新大众文艺发展得到了中国文联、中国作协,省作协、省文联的重视和全国的广泛关注。这是东莞文学、文艺事业面临的重大机遇,我们将牢牢把握机遇,乘势而上,进一步推动新大众文艺繁荣发展,用生花妙笔讲好东莞故事、湾区故事、中国故事。
广东省作协专职副主席刘春盛赞,东莞的“打工文学”与“素人写作”,作为新大众文艺现象的有机组成部分,是实践习近平文化思想的湾区样本。拍摄、编辑《寻找两亿分之一——东莞新大众写作群成长录》 ,对东莞“打工文学”“素人写作”进行全面、系统、整体的回顾和总结,探讨“打工文学”“素人写作”作为“新大众文艺”的特性、特质和特征,将助推“新大众文艺”走向更宽广的舞台。
采写:南都N视频记者 李晓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