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第十五届广州学术季“开卷广州”阅读活动在学而优书店举行，邀请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文学评论家谢有顺，到场分享他心中的莫言、《蛙》与诺贝尔文学奖。本次活动由广州市社科联主办，学而优书店承办。

莫言的“艺术辩证法”

谢有顺教授与莫言交往20多年，在他看来，莫言是一位有现实感、有担当的作家，创作了许多优秀文学作品。其中，敢于直面中国计划生育问题而创作的长篇小说《蛙》，于2011年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这种想为时代留下一些真实记录的写作情怀令人敬佩”。

对于莫言的小说，谢有顺教授认为有三个特点。一是感觉的通透，在莫言的作品里面，感官是解放的，文字里色香味俱全，正如莫言自己所说“写作的时候五官都要参与”，比如《蛙》中写到“吃煤”，他的描写让人不禁相信煤真的可以吃而且很香。第二是语言的丰富，普通话、古语、方言汇于一炉，貌似泥沙俱下，但气势磅礴。第三个特点是精神体量庞大，能容纳各种精神主题在他的作品里面激荡、冲撞。

一直以来，莫言作品颇受争议。谢有顺教授认为，这些争议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莫言的语言存在恣肆、繁冗、不精致，甚至不规范的现象。“语言过于恣肆、嚣张，会让人觉得过于随意，缺乏精致和文雅。”但他也强调，如果莫言失去了这些语言风格，就不是莫言了。另一饱受诟病的地方是，其作品对人性中不堪、阴暗一面的深刻揭露。

对此，莫言也曾做出回应。在一次演讲中，莫言说，文学的主要任务不是颂赞，而是揭露、批判；看到“病症”，引起“疗救”的注意，这才是文学的核心。

莫言曾如此阐释自己的“艺术辩证法”：“把好人当坏人写，把坏人当好人写，把自己当罪人写”。谢有顺解释道，好作家会公正地对待笔下的每个人物，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无论有文化的还是没文化的，无论是乞丐还是国王。莫言讲“把好人当坏人写”，其实是要写出好人也有软弱的时候，有私欲和不可告人的时候，这才是真实的人性。

莫言的悲悯之情

谢有顺认为，虽然《檀香刑》《丰乳肥臀》《蛙》等作品里有很多残酷、血腥的描写，但背后仍可看出莫言的悲悯之情，若无对生命的肯定与热爱，莫言是写不出这样的作品的，“这需要对生命的原初意义有更内在的理解。”谢有顺表示，作家观察世界的方式、角度各有不同，莫言的写作与其自身经历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他的人生经历让他看到了很多人性的丑陋与历史的重负，从而构成了他写作的经验基础。

在《蛙》的第四章里，莫言这样写道：“写作时要触及心中最痛的地方，要写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记忆。现在，我觉得还应该写人生中最尴尬的事，写人生中最狼狈的境地。要把自己放在解剖台上，放在聚光镜下。”谢有顺评价说，并不是每个人能都能像莫言这样勇敢地解剖自己、审视自己，也很少有人像莫言一样对生命怀着这么宽大的怜悯与忏悔之情。

比对鲁迅笔下的“看客”和莫言的“看客”，谢有顺教授认为，不同在于莫言让最卑微者也有机会说话，他笔下的人物很多都是无声的，最容易被忽略的，也有可能是被世界伤害最深、最受侮辱和损害的人，但莫言通过写作倾听了这些人内心的声音，也感受到他们那种希望与绝望并存的矛盾和痛苦。“从这个角度上讲，我们要感谢有莫言这样的作家，假如没有他们的发声，那些‘无声者’根本不会有机会发声，更没有机会成为主角，被人看见、被人书写。”

采写：南都记者 吴凤思 通讯员 许畅

编辑：陈逸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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