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从医之前,医生是他心目中的“神仙”,“身体有什么问题,看完医生吃点药或打两针就生龙活虎了”,学医的种子自小悄然种下。随着不断学习,他逐渐了解到医学是一门需要不断探索、研究和实践的学科,医生则是通过专业知识和技能减轻病人的疾苦。本期《略知二事》,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骨肿瘤科徐刚医生分享他的从医故事。
讲述人: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骨肿瘤科主治医师徐刚
小时候,医生就像神话里的神仙,头疼脑热,看医生以后,吃点药打两针就好了,那时候就对“医生”这个职业产生了好奇。最初上学看了华佗、李时珍、白求恩他们的故事,知道医生不是神,而是通过不断探索、研究和实践,以专业知识和技能减轻病人疾苦。自己成为医生之后,更深刻意识到,“医生”还是一种社会责任,为患者提供专业诊治,帮助他们早日恢复正常生活;将诊疗“误区”分享给大家,让大家早防早治,避免病痛。
医生是神?知识库扩容实现专业支撑
不断探“禁区”守护患者安康
骨肿瘤科咋一听挺骇人的,也确实有人误认为,骨肿瘤就是骨癌,更甚者觉得患病就是晚期,没得治,甚至放弃治疗。
骨肿瘤科是骨科里最小的亚专科之一。骨肿瘤的发病率极低,大众对该疾病的认知也严重不足。骨肿瘤与其他的疾病一样可治疗,每年国内外权威机构都会发布相关治疗指南,如每年美国国立综合癌症网络(NCCN)或国内的骨肿瘤专委会都会发布关于骨与软肿瘤的治疗指南或共识,根据相应的治疗指南为病人进行综合治疗,通过规范的治疗能帮助不少患者回归正常生活。
骨肿瘤的诊疗并非易事,诊断就是一大难题。骨肿瘤科的患者大多是不典型的复杂案例,一个患者需联动多学科反复进行诊断评估,很多病例的症状、影像和病理结果并不一致,一个细小的诊断错误,就可能导致毁灭性的结果。如良性肿瘤若误诊为恶性,可能会切除过多组织,导致患者术后生活质量严重下降;相反,如果恶性肿瘤被误判为良性,切除范围不足,则可能快速复发,甚至威胁患者生命。因此,每次诊断医生都必须慎之又慎,反复斟酌每个细节,防止漏诊、误诊的发生。二院骨肿瘤科与医院多个学科联合,包括影像科、病理科、肿瘤内科、介入科等,开展了多学科的讨论模式(MDT),对每个骨肿瘤病人的临床表现、影像学检查和实验室检查结果进行综合分析和讨论;并制定手术计划及术后辅助诊疗方案。
扎实的专业知识和高超娴熟的手术技能是外科医生的“基础色”,但是医学发展日新月异,科技更迭,医生还需保持学习热忱,不断充实专业知识库,掌握学科发展新进展;同时医生还要具备科研转化能力,将临床上的难题发展为科研课题,通过研究,找到解决方案,从而帮助更多患者,如研发骨肿瘤的有效靶向药物或免疫药物,甚至疫苗等。
学科不断发展,不断突破“禁区”,点燃患者希望。对于复杂部位肿瘤,像骨盆、脊柱这些部位以前都是手术禁区,因为涉及重要的脏器、神经、血管等。随着医学技术的不断进步,我们可以开展术前利用三维重建等技术对手术部位进行精确建模,充分规划手术方案;术中还可以通过导航定位,能够精准切除恶性肿瘤,缩短手术时间,减少相关并发症的出现;随着3D打印假体出现,让假体与自体骨相更加精准匹配成为现实,这些都可以让病人获益,这也是我们需要更新和创新的方向。
当下人工智能和医学技术不断发展,新的诊疗技术和方式不断涌现,医生也要与时俱进,不断更新新的技术、新的理念、新的疾病谱,保持自己专业水平不被时代所淘汰,更便捷、更精准、更有效地为病人解决问题。医生也要思考如何将临床中所遇到的困难进行转换,通过医工结合或人工智能等方式进行创新;将AI技术合理运用在医疗领域,助力实现精准医疗,对每个病人进行个体化的治疗,提高疾病的诊治率,突破治疗的瓶颈,改善病人的预后。
医患携手相互成就
骨肿瘤也能治,这些“雷区”别踩
专业技能、创新科研等为病人的诊疗提供保障,但是面对患者,医生还得有良好的职业素养——责任心:对每一位患者的诊断、治疗和康复负责,及时了解病人的需求,取得患者的信任和配合,帮助病人早日康复。
医患配合,能让治疗事半功倍,取得患者信任是开始诊疗的基础。骨肿瘤相关疾病疑难复杂,医生需要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向患者解释病情、治疗方案、治疗风险和预后等问题,确保患者能够理解和明白每一项检查的意义。无论疾病的程度如何,都要给予病人希望,让患者相信医生会尽最大努力去治疗疾病。
医患是相互成就的,也要相互理解。病人来到医院就是为了治病,特别是骨肿瘤病人初诊时,大多存在焦虑情绪。医生如站在患者的角度去感受他们的情绪,给予病人充分的信任和理解,让患者感受到被重视,对于后续治疗的流程推动,治疗效果也会起到正向作用。譬如常规预约磁共振需要3天左右,骨肿瘤科张世权主任多次和影像科主任沟通,希望能为肿瘤病人申请绿色通道,减少病人在等待期间产生的焦虑,早日明确诊断和诊治。
这样的暖心举措需要医生在诊疗中去了解病人的需求,多跟病人沟通病情及治疗情况,发现在专业技术外还需要我们去做的事情。在治疗配合方面,医生全面告知病人目前对于疾病国内外的治疗理念和方式、治疗后病情的发展变化、预后及出院后的注意事项,确保患者能够信任和理解,面对疾病时,不是一个单纯的被治疗方,而是主动的参与者。
对医生而言,看到病人恢复健康,病人认可治疗行为就是最重要的收获。有时因为病人对疾病的认识不够、对医生的信任不足或者医疗条件有限等情况,容易将不满情绪发泄给医生,让本该相互配合的医患之间有了隔阂。这也要求医生除了治疗疾病,还要疏导病人或病人家属的心理,最终良好的治疗结果也“反哺”医生,病人的认可、工作的成就感是我们不断提升专业能力的动力。
作为骨肿瘤科医生,我也发现不少人对骨肿瘤相关疾病存在误区。骨肿瘤并非都是不治之症。既然是肿瘤就有良恶之分,良性软组织肿瘤很大程度上相似于正常组织(如脂肪瘤),完整切除后一般不会复发,转移率也极低;恶性软组织肿瘤不但具有高度的复发率,而且还可以发生远处的转移(如滑膜肉瘤、横纹肌肉瘤等);介入良恶性之间还有中间性肿瘤,其具有局部复发的潜能,但转移率略低(如侵袭性纤维瘤、隆突性皮肤纤维瘤等)。
在临床门诊诊治的工作中,我们发现一些患者对软组织肿瘤存在误区,而时常延缓或错过了诊治时机,导致病情反复或加重。
误区1:自行对肿瘤按摩,肿瘤就会减小?
无论对于良性肿瘤还是恶性肿瘤,局部按摩对于肿瘤的缩小没有任何帮助,相反随着对肿瘤的按摩,会增加肿瘤破裂、出血的机率,从而导致细胞扩散的可能。对于恶性肿瘤还可能增加转移的风险。
误区2:肿瘤无痛就无需就诊?
多数的良性软组织肿物只要没有压迫神经、血管等组织,就会无痛,甚至无症状。恶性软组织肿瘤没有挤压到周围的神经、血管,也可能没有症状。病人需要去专业学科进行鉴别、诊疗。如部分恶性软组织肉瘤好发于大腿的深部,患者刚感觉皮肤体表不适时,可能肿物已在体内潜伏;当皮肤有明显肿起或出现症状时,深层的肿瘤可能早已在体内生长数周或者数月。
误区3:肿瘤切掉就好,为什么有些肿瘤要进行穿刺活检?
软组织肿瘤种类繁多,即便相同类型的诊断,也有着不同的亚型。许多软组织肿瘤的患者就诊时,只是感觉肢体的某个部位有肿胀,对发病时间、症状描述难以明确。病理学检查不仅是软组织肿瘤获得确诊的重要方法,也是对病理分期的重要依据,这对病人的治疗方案和预后有着重要作用。且有些恶性软组织肿瘤术后需要辅助的放疗或化疗,但某些肿瘤可能对化疗或者放疗并不敏感,如无病理诊断,会导致治疗方向的偏差。
误区4:医生“触诊”可区分肿瘤的良恶性,可忽视影像学和病理检查的作用?
骨肿瘤科医生可以根据经验,通过判断患者的年龄、肿物大小、位置深浅,活动度、发病时间及症状等对肿瘤进行初步判断。一旦以上的任何因素模糊或难以评估,就必须要靠影像学和病理检查来协助诊断。通过影像学评估肿瘤的大小、边界、性质,通过病理检查进行明确诊断。只有对肿瘤完全定性,才可以决定下一步的治疗方式。
近年来,骨与软组织肿瘤的诊治不断完善,逐步形成多学科的相互协作模式(MDT),包括骨肿瘤科、影像科、病理科、肿瘤内科、介入科等学科医生共同参与,对每个患者的诊断、手术时机,病变累计范围以及是否需要辅助放疗或化疗等进行完整评估,让骨肿瘤科医生做好术前规划,将肿瘤进行完整、精准地切除,最大程度降低肿瘤的复发、转移。
误区5:肿瘤只要手术切除就代表100%的治愈?
无论良性肿瘤还是恶性肿瘤就相当于一个煮熟的鸡蛋黄,煮熟的鸡蛋清就相当于肿瘤的边缘组织。在外科边界的角度讲,良性肿瘤复发率相对很小,只需要行边缘切除即可,即将鸡蛋黄切除,临床上称为囊内和边缘切除。而对恶性肿瘤来说,只把鸡蛋黄切除远远不够,还需要多切一部分“类似正常的组织”(将鸡蛋黄+鸡蛋清一同切除),来达到一个安全的边界,减少复发的可能性。切除“类似正常的组织”是因为恶性肿瘤的恶性潜能较大,有些肿瘤细胞已经侵袭到周围正常组织内,因此需要进行扩大的手术切除,临床上称为扩大切除和根治切除。非专业的骨肿瘤科医生对某些酷似良性肿瘤的恶性肿瘤进行误诊,将恶性肿瘤按照良性肿瘤的边界切除,导致肿瘤细胞残留,反而会加快肿瘤的生长。
而某些恶性肿瘤术后仍需进行辅助的放疗、化疗,来防止局部的复发或转移。即便肿瘤切除到达安全边界,部分恶性软组织肿瘤仍有复发和转移的倾向,因此术后需要定期到骨肿瘤科门诊进行复查,包括手术部位及肺部等等。
此外,在临床的门诊诊治过程中,我们发现很多患者在初发软组织肿瘤后,并没有到专业的骨肿瘤科就诊,而是直接在普通门诊进行切除(非计划的切除),甚至未行影像学检查和病理检查,随后肿物迅速生长,才到骨肿瘤科就诊。病人此前进行的非计划切除,不仅加大了再次手术的难度,更重要的是原有的肿瘤边缘已经得到了破坏,从而增加了肿瘤的复发和转移性,患者的预后也大大下降。
采写:南都记者谢萌 摄影:南都记者许松龙
通讯员:帅菲斐 王璐鑫 吴文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