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种具有很强空气净化能力的植物,石楠开花时会散发一种特别的气味,不少人对此“无法接受”。眼下正值石楠花花期,近日,上海交大一学生向校方反映:“石楠花的味道太大了,可不可以把花剪掉?”对此,学校后勤保障中心回复称:一年的时间里,石楠只有15天左右的花期,剩下的约350天它的表现都非常优秀,希望同学能原谅它。
面对学生的吐槽,校方的回应可谓既诚恳又带点无奈:石楠不仅四季常青,还能吸甲醛、抗污染,秋冬结红果,堪称植物界的“三好学生”。上海交大建校之初选中它,本是为了对抗新楼刺鼻的油漆味,谁料几十年后,这位“空气净化卫士”竟因短短半个月的花期成了众矢之的。
当然,部分学生的抱怨也不难理解——谁能对那股类似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无动于衷?但换个角度看,这场年复一年的嗅觉冲突,倒让石楠成了校园文化的另类图腾:石楠不仅被列入了校园的文化景观,学生们还以此为源泉,制作“躲避地图”、研发石楠喜饼甚至推出石楠纯露周边,硬是把一场气味“灾难”玩成了行为艺术。这大概就是当代青年的生存智慧:打不过就加入,闻不惯就造梗。
其实,石楠花的“臭味营销”也是生存智慧——那些让人类皱眉的吡咯啉和苯甲醛,却是昆虫眼中的香水。为了吸引传粉者,它不惜让自己变成“气味刺客”,这种“不讨喜却必要”的特质,像极了生活中那些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城市里全天候运转的垃圾处理站、总被投诉噪音的早班地铁、总在深夜施工的道路维修队。大家当然可以要求绝对的舒适,但当所有“不完美但有用”的事物都被修剪殆尽,生态链的缺口又该由谁来填补?
与上海交大做法不同的是,武汉大学、华中科大等高校采取了“洗剪吹”的思路,对开在人流密集区的石楠花进行适当修剪。“原谅它”和“洗剪吹”看似路径截然不同,但其实殊途同归,是对人树冲突、生活生产生态关系的动态平衡。
从更广的视野来看,这种人树冲突并不仅仅发生在石楠花上,比如北京的圆柏花粉飘散、杨柳飞絮问题,都会因部分人群过敏而引发类似的冲突与讨论。广州也有类似的烦恼:每年2月到4月,木棉、桉树、芒果花等风媒植物便发挥“威力”,这些都会引发大众关于人与植物“谁进谁退”的问题。
类似矛盾之所以呈现上升态势,一方面与环境变化有关:随着全球植被覆盖率的增加,以及全球变暖导致植被生长周期延长,花粉季也相应变长,这就导致过敏原数量持续增加;另一方面也与人类高品质生活需求的增长有关,而这才是大众对于植物气味等愈发挑剔的本质所在。
要解决这些矛盾,固然可以采取短平快的办法,比如针对杨柳飞絮问题,北京研发出了手提式杨柳飞絮吸收机、凝絮剂等“治标”产品。从长远看,还是要从公共治理角度出发作出顶层设计,多采取一些治本的措施,比如更多选择不会产生花粉的雌株,或是选择虽有花粉但不会引起过敏的其他绿化树木。如果说一刀切砍掉的做法既涉嫌违法也不实际,那这种先急后缓、逐步替代的思路应该是更优选择。
不管是刺鼻的石楠花味道,还是容易引发过敏的圆柏花粉,最具生命力的都市空间,往往都保留着恰到好处的“生态毛边”。须知,所谓理想环境,从来不是剔除所有“不和谐音”,而是在实用、生态与人文体验间找到最大公约数。 □ 墨攻
编辑:何起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