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9年9月至今，澳大利亚全国性山火已经持续4个多月，截至北京时间1月12日下午，发生在新南威尔士州的111处山火，仍有40处未受到控制。由于气候原因，山火或燃烧至2月份，甚至更久。

面对熊熊燃烧的山火，人的力量显得格外渺小，但消防员们始终没有放弃努力。日前，一位奋战在灾情最严重的新南威尔士州的一线消防员接受了南都专访，他提到，澳洲处理森林火灾的主力军是志愿消防员，虽然不拿薪水，但同样专业。

他还强调，相比于灭火，人命关天。消防员的安全是最优先考虑的层级，其次是其他人员的安全，再次考虑财产安全，而自然生态环境放在最后考虑。

南都：介绍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John：我是中国人，四年前来到澳大利亚，两年前参加工作，本职工作是会计师，一年半前加入新南威尔士州（新州）乡村消防局，负责除了悉尼近郊和其他市镇以外全州所有地方的火警。我工作的地点在马奇镇（Mudgee），位于新州中西部地区，距离悉尼车程3个半小时。

南都：你刚才提到你有本职工作，为何还能当消防员？

John：澳洲消防员分为职业消防员和志愿消防员，职业消防员只占极少部分，绝大部分都是志愿消防员，志愿消防员是不领薪水的。据我了解华人做消防员的很少，整个区可能就我一个，我是出于兴趣，从小就喜欢消防车等，因此通过培训成为一名消防员。

南都：志愿消防员的专业能力与职业消防员有何不同？

John：志愿者的身份不代表我们不专业，我们所有的消防装备和指挥体系都是世界一流的，我们有完整的训练体系，只有通过训练拿到资质的才能上火场。

职业消防员主要负责市镇的任务，大概占全州总面积的5%，总人口的90%。他们是建筑物火灾、车祸、危化品处理和一般救援的主力；乡村消防局绝大部份是由志愿消防员组成，辖区占全州总面积的95%，是森林火灾的主力。

南都：你们如何处理森林火灾？

John：森林火灾其实是无数个小火灾组连续组成的，不像好多人认为的是一场火烧了四个多月。新州是今年火灾最严重的州，也是往年森林火灾的多发地，平时每天都有30、40次山火，不过大多都在初期就被我们扑灭了。

1月17日新州及周边地区火情信息

消防局官方2019年年报，全年发生森林草场火灾9675次

灭火初期，火势较小，我们用水灭火，这叫主动灭火；对于中后期的火灾，我们采用的是被动灭火，比如打隔离带等。有时我们在可控的情况下主动放火，以扩大隔离带的宽度。这是最安全有效的灭火方式，但一般会拖很长时间。

消防车上盛放燃油的滴壶

一般情况下，在我们消防队，从有人打报警电话到我们第一台消防车响应，时间在十分钟以内，这对于志愿消防队已经非常快了。每次我的寻呼机响起，我要先开车到消防局，然后换消防服，出警。

南都：你们救火时如何保障安全？

John：我们消防救援有着明确的优先级：一级，消防员和其他救援人员的人身安全；二级，其他人员（包括救助对象）的人身安全；三级， 房屋和财产；四级，自然生态环境。所以消防员的人身安全是最高级别，说白了就是要救人必须保证自己安全，能保住森林就保，保不住就尽量保财产，财产也保不住就保人。

处理森林火灾对经验要求比较高，消防员要对当地的地形、地貌、植被特征等非常熟悉，消防员通常都来自本地。

灭火时，我们要依托着消防车，不会离车太远。我们通常在上风向灭火，也就是火的背面，但火场的风向瞬息万变，如果风向突然逆转，火就会掉头朝消防员扑过来。这时我们会马上回到消防车，穿上所有的防护装备，裹上隔热毯，放下消防车的隔热帘，打开消防车的淋浴系统，所有人卧到座位下面，等待火烧过消防车。因此为了确保淋浴系统有水，我们规定任何时候储水罐的水不能低于四分之一。这种情况非常危险，但也很少见，我只在训练中演练过。

森林火灾主力消防车

南都：你遇到过最危险的经历是什么？

John：我其实没有遇到过特别危险的时刻。像刚才说的，我们把消防员的人身安全排在第一位，不会主动去冒险。而且如果严格按照操作流程灭火，风险基本是可控的。

但总会有意外发生，最近新州有三名消防员不幸牺牲。去年12月，一辆消防车在驾驶路上，被一棵突然倒下的树砸中，两名消防员当场牺牲。火场的很多树被火烧过后变得很脆弱，常常倒下。去年圣诞节时也发生了一起事故，因为大火会短时间内改变局部的气象条件，那天火场突然刮起龙卷风，直接把一辆消防车卷到天上去了，落下的时候恰好驾驶室大头朝下，一名消防员不幸牺牲。

南都：据媒体报道，有5亿只动物在此次澳洲山火中死亡，你救火时见到动物了吗？

John：可能每个地区的情况都不一样，我没有见到过，也不太清楚具体死亡的数字。

应采访对象要求，John为化名。

南都记者 林方舟

编辑：潘珊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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