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可我不能》,这位医院院长给前线的医护写了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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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20-02-19 14:39

贺贝朗读《想哭,可我不能》一诗。

“累吗?/还好/怕吗?/嗯/想家了吗?/想/宣泄一下,哭吧/想哭,可我不能/因为/紧箍头面的防护不让哭/会牵疼细腻的皮/雾了眼前的镜/他们还在等着我……” 

2月15日,中山大学附属第六医院院长文卫平在朋友圈写下这首诗歌《想哭,可我不能》,献给赴武汉所有的同事、同行。文字直白朴实,感情真挚动人。 

他并非专业写诗人士,却想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内心情感。“这段时间每天都在感动。”文卫平说。 

看到广东医疗队护士“护目镜里不想哭”的采访视频。他忍不住了,有冲动要写一首诗。 

“我为这些医生感动,想表达一下我的感情。”他不想喊口号,于是有了这首《想哭,可我不能》。 

平时文卫平写诗并不多,一年三五首,往往情到真处,有感而发。因为不那么擅长,他特意向专业文学创作的朋友请教——能用问答的形式来写诗句吗?“我想不出更好的形式来表达。”朋友回说,“你就直白吧,表达震撼力。” 

于是,他一气呵成写下这首。以此表达对义无反顾奔赴前方的医护人员的敬佩与歌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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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六院党委书记李汉荣,院长文卫平去机场为出征队伍送行。

剪短发出征 


你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让同伴一剪久留的青丝/出落齐耳的芳华/不为什么/只为前方的那座城/不想告诉/是因为娘亲慈父的眼里/还是一朵娇嫩/怎经得起风雨/可你已是身着白衣的战士 

“我没结婚,没小孩,我自愿加入应急医疗队”……“我是湖北人,我报名!国难当头,义不容辞”……“我推荐我!我有13年手术室工作经验,我可以的,请批准我!”…… 

1月26日,大年初二下午,接到省卫健委关于组派第二、三批援助湖北医疗队的通知,中山六院医务人员在微信群踊跃报名。18名医护人员很快完成集结。 

“各方像部队一样迅速。”文卫平说,尽管传染科并非医院优势学科,但驰援队伍按医院所能达到的最高标准安排。 

医疗队员都是来自重症医学、呼吸、内科等专业的医疗、护理及医技骨干。55岁的重症医学科主任杨春华去了,重症医学科主治医师陈雷也去了。59岁的呼吸内科主任韦民也主动请缨前去。 

医疗队平均年龄38.4,最高年龄59,最小年龄仅23岁。同时,副院长姚麟被省卫健委指派担任第二批广东赴武汉医疗队队长。 

“一个1997年生的小姑娘,怕父母担心,家人也不告诉,义无反顾上一线。女同事一溜剪头发,有些让先生剪,有些让科室同伴剪,很多人都流泪了。她们内心也有恐惧啊,但咬咬牙还是坚持上‘战场’。” 

文卫平看在眼里,“我想讴歌她们”。即使笔触生涩。 

他的诗里写:你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让同伴一剪久留的青丝/出落齐耳的芳华/不为什么/只为前方的那座城/不想告诉/是因为娘亲慈父的眼里/还是一朵娇嫩/怎经得起风雨/可你已是身着白衣的战士…… 

1月28日下午6时,18名队员在内的第二批广东援汉医疗队出发。文卫平等院同事去机场送行。路上他看到保安敬礼致意。 

他给每位队员准备了“薄荷味”的唇膏。他说,武汉冬天冷,房间燥热,保暖内衣出征队已配备,我不能亲自带队去,我能为队员准备点什么? 

街上到处都关门了,他于是把一间711所有的薄荷唇膏都“扫荡”了。“在病区不能常喝水,容易上厕所,换防护服又浪费。闻一点薄荷味,涂点润唇膏也许有点好处。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情义好”。 

在此之前,1月23日,医院招募春节期间值守的志愿者。“哗啦啦,几个小时,几百上千人踊跃报名。作为医生、作为院领导,我特别感动。”文卫平说,卫生体系的医护人员,在国家有难之时有勇气有担当,这是一种职业使命感和荣誉感的自然表露。” 

文卫平同时任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副院长,中山大学耳鼻咽喉科研究所所长,中华医学会耳鼻咽喉头颈外科分会副主任委员。擅长鼻科学和头颈肿瘤领域的临床与科研工作。2019年曾获评“国之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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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卫平为同事准备了薄荷唇膏。

前方的“战场” 


盔甲般罩着你的躯体/严严实实/大大的眼睛/只能透过镜片/艰难地移动脚步/不停地穿梭/任何三维的病舱/隐匿着/妖孽与阳光的搏杀/屏幕上跳跃的曲线/那些个活生的目光/让你不敢懈怠/化成满满爱意的机器人/你和他们/也只是不同/活着的极限 

本次驰援,物资方面,中山六院也尽了最大努力。前线最紧缺的防护服、口罩、一次性手术衣、消毒片、免洗消毒液、乳胶手套、护目镜等,家里库存一大半都带去了一线。而在第一批广东援汉医疗队出发时,中山六院就捐出了医院物资库存的30%-35%。 

“第一时间充分保证武汉。出征队员需要什么就提供什么。”文卫平说,医院倾力优先保障驰援部队的防护。 

在广州,有的定点医院救治任务重,如中大附一、市八院缺物资,六院立马拨给兄弟医院。“我们的想法很单纯,在疫情面前,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此时不能本位主义,只能共同战斗,才能战胜疫情。” 

奔赴武汉一线的医疗队员发回部分“战疫日记”: 

“仅一个早班,医疗队一行16名医护人员就为患者换了近两百个液体瓶,加药、输液,几乎没有喘口气的时间。大家基本上都是一人身兼数职:既是护士,又是护工;既是清洁工,也是心理咨询师……” 

“脱掉防护服护目镜N95的那一刻,自由的呼吸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由于连续长时间的缺氧导致的头痛也在这一刻得到缓解,鼻梁的压伤却早已忘了疼痛”。 

“我们在患者咳嗽时静脉输液,在患者发烧时解开衣扣测量体温,在患者小便时搀扶身旁,在患者吐痰时递过纸巾擦拭嘴唇……” 

文卫平说,去到武汉后,尤其第一周,再坚强的男医生都会很恐惧,工作很重很累,伊始很多流程环节物资跟不上,有时饭都没得吃,隔离服都是汗水……他平时热爱户外登山运动,到第三批医护人员出发时,故特意建议给每人配备两套快干保暖内衣。 

他在诗里写:盔甲般罩着你的躯体/严严实实/大大的眼睛/只能透过镜片/艰难地移动脚步/不停地穿梭/任何三维的病舱/隐匿着/妖孽与阳光的搏杀/屏幕上跳跃的曲线/那些个活生的目光/让你不敢懈怠/化成满满爱意的机器人/你和他们/也只是不同/活着的极限…… 

“面对天天都有死亡的重症病区,他们在最危险的地方,工作节奏像是‘满满爱意的机器人’,辛苦程度也是接近极限的”。文卫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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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汉一线支援的中山六院杨春华医生、陈雷医生。

广东医生的担当 


嗯/你不哭/我们也不哭/只让泪花在眼圈里飞舞/让泪化作春雨/浇灭那乱窜的妖火/你不哭/我们也不哭/把坚强透过镜片传递/手挽着手/心连着心,义无反顾/你不哭/我们也不哭/这座城市不相信眼泪/这个国家/不相信眼泪 

这段时间,在广州的文卫平几乎每天在家与医院之间穿梭。 

早晨开车去上班,看到街道和城市反常的安静,马路上空荡荡的,平时要开40分钟的路程,现在,10分钟就到了。孤独的红绿灯,此时也只是一个摆设,它的闪烁轮换,当下毫无意义。晚上偶尔出去锻炼,有时阴雨绵绵,是更加空寂的夜。 

“曾经的喧嚣,现在与这样一个大城市似乎无关。但每个人的内心都无比澎湃,反差很大”。 

文卫平说,最近会时常在半夜醒来,想着工作安排。“没办法静下来,还是处于紧张状态”。 

“我们和病人是在一条船上,只是经历不一样(痛苦)。”文卫平说,灾难并非一方,对整个国家,每个人都有影响,抗击疫情,匹夫有责。 

截至目前,已有超2000多名广东医生奔赴湖北支援,人数位居全国前列。 

“广东医生给力!”文卫平认为,广东有2003年抗击非典的经历,积累了非常丰富的经验;广东的经济优势也有助于物资配备的全面支撑;此外,广东的医疗技术与力量在全国较强。“疫情发生以来,广东省对疫情的积极反应,措施之快,反响之大,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 

文卫平认为,突如其来的疫情,也考验一个医院的行政管理能力,急救应对能力。“六院成立以来,没有经历过非典,但在当前形势下,也必须扛起自己的责任担当,没有一个人退缩。”广东乃至全国卫生医疗体系,都责无旁贷挺在了前面。 

具体如何部署落实?他说,中央关于疫情防控工作的精神就是最好的指南。“在疫情面前,物资配置、技术力量、病人管控必须坚决服从党中央统一指挥、统一协调、统一调度。”同时坚持“早发现、早隔离、早诊断、早治疗”这一防控最有效的办法。真正做到“坚定信心、同舟共济、科学防治、精准施策”。 

“嗯/你不哭/我们也不哭/只让泪花在眼圈里飞舞/让泪化作春雨/浇灭那乱窜的妖火/你不哭/我们也不哭/把坚强透过镜片传递/手挽着手/心连着心,义无反顾/你不哭/我们也不哭/这座城市不相信眼泪/这个国家/不相信眼泪……” 

诗句里写不哭,不是不能哭。文卫平说,我们可以哭可以流泪,但不能影响我们的坚强。“哭和不哭,我们都要坚强”。 

文卫平希望,众志成城,尽快战胜疫情,恢复正常秩序。“积极面对,保持好心态,努力工作,一定会挺过这严酷的寒冬,共赴春日”。 


采写:南都记者 贺蓓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诗歌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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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卫平近照。



《想哭,可我不能》


献给赴武汉所有的同事、同行

 

娇小玲珑的你

碎步轻移

白净细腻的脸庞

水汪汪的双眸

露出了

无暇灿烂的花

一甩头

长发飘飘

春天气息浓郁

 

你端坐在椅子上

静静的

让同伴一剪久留的青丝

出落齐耳的芳华

不为什么

只为前方的那座城

不想告诉

是因为娘亲慈父的眼里

还是一朵娇嫩

怎经得起风雨

可你已是身着白衣的战士

 

你来了

来到了这座名城

往日的繁华、姹紫的樱花

不曾让你目睹

这时的城

宽敞马路的人行道

亮着绿灯,却空无行人

彼此的交流

只能是

远远地

借助心的那扇窗户

立春的空气中弥漫着寒冬

 

盔甲般罩着你的躯体

严严实实

大大的眼睛

只能透过镜片

艰难地移动脚步

不停地穿梭

任何三维的病舱

隐匿着

妖孽与阳光的搏杀

屏幕上跳跃的曲线

那些个活生的目光

让你不敢懈怠

化成满满爱意的机器人

你和他们

也只是不同

活着的极限

 

累吗?

还好

怕吗?

嗯,

想家了吗?

宣泄一下,哭吧

想哭,可我不能

因为

紧箍头面的防护不让哭

会牵疼细腻的皮

雾了眼前的镜

他们还在等着我...

 

嗯,

你不哭

我们也不哭

只让泪花在眼圈里飞舞

让泪化作春雨

浇灭那乱窜的妖火

你不哭

我们也不哭

把坚强透过镜片传递

手挽着手

心连着心,义无反顾

你不哭

我们也不哭

这座城市不相信眼泪

这个国家

不相信眼泪

 

——文卫平


编辑:靳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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