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9日晚,中国工程院副院长、呼吸与重症医学专家王辰在《新闻1+1》中分析疫情时表示,新冠病毒有可能转成慢性,像流感一样长期存在于人间,对此我们要做好准备。节目播出后,不少人感到不安,如果此次与新冠肺炎的战斗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我们该如何在未来与病毒共处?
事实上,人类与病毒的关系,从来不是简单的你死我亡。在美国知名科普作家卡尔·齐默的著作《病毒星球》一书里,开篇便这样写道:“病毒影响了人类福祉的发展,它们每时每刻都影响着大约 10 亿人的生存。在过去一个世纪中,生物技术迅猛发展,病毒也毋庸置疑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病毒肉眼不可见,却充斥着地球的整个生态系统。它们的历史比人类的历史更加绵长,早于人类成为这个星球的主人。卡尔·齐默认为,地球就是一颗病毒星球,“甚至今天地球上的生命,都可能是在四十亿年前从病毒起源的。”
当病毒在宿主之间穿梭,会携带、转移个体间的基因片段,由此为物种的进化和多样性做出贡献。人类DNA片段的8%来自病毒。病毒还调整了大型生命体的生存,无论微生物还是大型哺乳动物,无论气候、土壤、海洋还是淡水,无一不受到它们的影响。
病毒并非绝对的面目可憎。比如导致宫颈癌的HPV病毒,大部分时候可以与携带者和平共处,只有很少一部分转化为癌症。与此同时,另一些病毒如天花、HIV、埃博拉、SARS、MERS……它们对人类来说却是致命的。人类在与它们的斗争中,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天花病毒曾经是人类最凶猛的杀手,但现在是已是全球少数几种被彻底根除的疾病之一。而艾滋病毒等新病毒,则仍持续地人类带来新的威胁和挑战。
卡尔·齐默的文字简洁流畅、叙事精到、引人入胜。《卫报》曾撰文称:“《病毒星球》的写作简洁而优雅,齐默在书中探索了病毒在其他地球生命的演化中发挥的关键作用,讲述了科学家近来如何揭开病毒身上隐藏的惊天秘密……从普通感冒到巨型病毒,这是一本让人着迷、发人深省的病毒科普读物。”
以下章节摘自《病毒星球》第九章,它重现了埃博拉病毒发端、蔓延、溯源、遏制的整个惊心动魄的过程。埃博拉之后,SARS、MERS、新冠等流行病毒接踵而至,每一次和类似的流行病毒短兵相接,对于科学和人性都是巨大的考验。
第九章
预测下一场瘟疫:埃博拉病毒及类似更多的病毒
作者:卡尔·齐默 翻译:刘旸
2013 年 12 月 2 日,在几内亚东南部的梅里安多村, 一名 2 岁的男孩病倒了。这个名叫埃米尔 · 瓦穆诺(Emile Ouamouno)的孩子先是发烧,之后开始剧烈呕吐,伴有喷射状腹泻,便里还有血。整个梅里安多也没人见过类似 的症状。他的家人竭尽全力照顾他,但到 12 月 6 日,孩 子还是死了。杀死这个男孩的是一种病毒,他死去的时候, 病毒的后代已经扩散到其他家庭成员身上。很快,埃米尔 4 岁的姐姐菲洛梅纳(Philoméne)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并死 去。之后是男孩的母亲和祖母。她们大概是通过我们能想 到的最残酷的途径感染的— 照顾那个垂死的男孩。
如果病毒就此止步,这个家庭悲剧很可能在梅里安多 村之外不再为人所知。每天几内亚都有很多人死于病毒和 其他病原体,但这种病毒完全不同。它极为致命,70% 的感染者最后都会丧生。瓦穆诺家的成员把病毒传染给了一 名护士和村里的助产士,她们染病之后,助产士被带回她 的家乡丹多彭波村,病毒通过照料她的家人进一步传播。 同时,有人从别的村子来参加埃米尔 · 瓦穆诺祖母的葬礼, 等他们回到自己的村庄,也跟着病倒了。
很快,疫情开始在全球蔓延。梅里安多村地处几内亚、 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亚边境,人们经常会穿越国界做生意或 看望家人。病毒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在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亚 爆发了。但由于病情仍集中在位于热带雨林中的偏远村庄, 外界过于掉以轻心了。直到 2014 年 3 月,几内亚医疗部 门才最终宣布他们确认了疫情的罪魁祸首 :埃博拉病毒。
有些病毒是人类的宿敌。鼻病毒在几千年前就开始让 古埃及人患上感冒,内源性逆转录病毒早在数千万年前就 入侵了我们灵长类祖先的基因组。也有年轻的,艾滋病毒 大约在距今一百年前才成为一种能感染人类的病毒。更有 大量病毒刚刚开始在人和人之间传播,引发一波又一波新 的疫情,唤起人类对新的全球流行病的担忧。但在所有这 些新发现的病毒中,没有一种比埃博拉病毒更让人恐惧。
1976 年,埃博拉病毒登上历史舞台,首次亮相就展示了它恐怖的杀伤力。在扎伊尔 * 境内一片偏远的地区,人们 开始发烧并呕吐。有的病人身上像口鼻等所有开孔都流血 不止,甚至双眼也在出血。一位医生在救治一个垂死的修 女时从她身上采集了血液样本,放到热水瓶里,后来医生 把这份样本送到了扎伊尔首都金沙萨,一路又搭飞机带回 比利时,交给了年轻的病毒学家彼得 · 皮奥(Peter Piot)。 通过电子显微镜,皮奥观察到了一大群蛇形的病毒。
在当年,病毒学家只知道另一种蛇形的病毒,那就是 危险的马尔堡病毒。马尔堡是一座德国城市,当地实验室 一些工作人员处理了一批从乌干达进口的猴子,然后都患 上了出血热。但皮奥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马尔堡病毒,而 是另一种亲缘关系比较近的病毒。皮奥和他的同事意识到, 出现在扎伊尔的致命疾病可能给人类带来非常大的灾难。 科学家高度警觉起来,赶赴扎伊尔,并最终抵达扬布库村 调查疫情最初的爆发情况。在这里有一间宾馆,一些修女 和牧师躲在里面,门口拿绳子挡住来访者,绳子上还挂着一块牌子,上写 :“请勿入内,进入可能导致死亡。” 皮奥和他的团队在当地展开他们的流行病学调查,以 确定感染者和具体发病时间。不久,他们就查到了这个尚 未定名的病毒的传播途径,原来,这种病毒会在人和人之 间传播。没有证据表明这种病毒能像流感或麻疹病毒一样飘浮在空气中,实际上,它是借助受害者的体液传播的。 当地一家医院曾经重复使用注射器,结果将病毒传播给了许 多病人。照顾病人和给死者清洗身体的工作人员也都病了。
尽管埃博拉病毒极为致命,但它的传播也是比较容易 切断的。皮奥和他的同事们关闭了医院,隔离了有症状的 人 ,三 个 月 后 ,疫 情 得 到 了 控 制 ;3 1 8 人 在 这 场 瘟 疫 中 死 亡 。 如果没有皮奥的及时干预,影响一定远远不止于此。他此 次到访的最后一项工作,是给病毒命名。他不想让扬布库 背负恶名,于是把目光投向附近的一条河流— 埃博拉。
同年,埃博拉病毒出现在苏丹,夺走了 284 人的生命。 3 年后它在苏丹卷土重来,造成 34 人死亡。然后它销声 匿迹 15 年,1994 年又在加蓬发起了攻击,杀死了 52 人。 每一次疫情爆发,都让皮奥的后继者们对埃博拉病毒的了 解更进一步。人们逐渐认识到,只要追踪病人的行踪,并适当隔离,就能阻止新的感染。但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疫 苗,也没有研发出相应的抗病毒药物。
很多病毒都能在条件适宜时突然爆发。但像麻疹或水 痘这样的病毒,一旦发作,就不会从我们的身体中彻底消 失。它只是低调地潜藏起来,不温不火地传播。埃博拉病 毒却不一样,一场瘟疫平息下去,似乎埃博拉病毒就此消 失,但几年后又会突然出现,重新发起疯狂的进攻。
一些病毒学家很好奇,埃博拉病毒消失的这些年,都 藏到哪儿去了。科学家发现大猩猩和黑猩猩也会感染埃博 拉病毒且死亡率很高,他们还在蝙蝠身上发现了埃博拉病 毒的抗体,这种抗体似乎能帮助蝙蝠同病毒和平共处。或 许,一般情况下埃博拉病毒会在蝙蝠个体间传播,但不对 它们造成任何伤害。有些时候病毒则会突然打入人类内部。
关于埃博拉病毒,有一点很清楚 :尽管我们对它们完全陌生,但它们的确是一种古老的病毒。演化生物学家在 仓鼠和田鼠的基因组中发现了类似埃博拉病毒的基因。就 像内源性逆转录病毒一样,这些埃博拉病毒的祖先感染了 啮齿类动物,并在不经意间留下了可以追踪的 DNA 痕迹。 仓鼠和田鼠在 1600 万年前有共同祖先,这意味着埃博拉病毒至少在这么久之前就同马尔堡病毒分道扬镳了。 也就是说,数百万年来,埃博拉病毒一直在各种哺乳 动物宿主中传播。它们在某些物种中是无害的,有时会跳 到其他物种,并在这些物种身上显示出致命的一面。人类是埃博拉病毒最新的攻击对象,被蝙蝠唾液污染的肉或水果可能携带病毒,人吃了这些被污染的食物就有可能感染。 不管通过什么途径,埃博拉病毒一旦进入我们的身体,就 能迅速入侵免疫细胞,导致严重的炎性反应。病人会猛烈 腹泻、呕吐,有时还会大出血,直到失去生命。
埃博拉病毒从动物进入一个人的身体之后,它的命运 取决于受害者周围人的行为。如果人们纷纷接触感染者, 就会感染上埃博拉,并继续传播给更多人。在埃博拉病毒 进入人类历史的最初 37 年中,病毒总是在新一轮疫情爆 发后的几个月内,就随着宿主死亡或康复而自行消失殆尽。
但在这 37 年间,人类的生存环境发生了变化。1950 年,非洲人口仅为 2.21 亿,而今天这个数字已经超过 10 亿。过去埃博拉病毒的势力范围一般局限在邻近几个村庄, 很难扩散到更大的范围。但如今,越来越多的道路把雨林 切割开来,使人们迁移到更多的城镇,这样埃博拉病毒就能找到更多宿主。但在几内亚、利比里亚和塞拉利昂等国, 公共卫生事业的发展远远没有跟上快速的城镇化。多年的 内战和赤贫使这些国家的医院和医生都寥寥无几。埃博拉 患者被送到医院,医护人员首先就会感染和死亡。这些国 家抵御疫情所需的专业知识就更匮乏了。
没有人知道埃米尔 · 瓦穆诺是如何染上埃博拉病毒的, 但是从他传播到他家人身上的病毒,又继续在更大的范围 兴风作浪,引发了史上最大的埃博拉疫情,在这场瘟疫中 死去的人,比之前所有在埃博拉疫情爆发中死去的人数还 多。病毒接下来蔓延到了几内亚、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亚三 个受灾国的首都— 科纳克里、弗里敦和蒙罗维亚,几个 月后,医院里再也塞不下更多埃博拉患者了,病人被拒之 门外,或者被送回家等死。国际卫生机构正忙于应付流感 和小儿麻痹症等其他疫情,低估了埃博拉疫情的程度,也 没能为西非提供可能减缓疫情的帮助。西非国家的政府试 图把受灾的城市和农村地区与其周边整个隔离开,但没起 到太大作用。死亡人数飙升,先是 1000 人,接着 2000 人, 然后数字继续增加。
飞机把埃博拉病毒带到了更远的地方。一位得病的外交官飞到尼日利亚,传染了给自己看病的医生和周围其他 人 ;另一位护士把病毒带回西班牙。埃博拉还分别潜伏在 两架飞机上“偷渡”到了美国的休斯顿和纽约。
在非洲以外的地方,人们对埃博拉知之甚少,他们的 信息主要来自文学作品,比如科普作家理查德 · 普雷斯顿 (Richard Preston)就曾在《血疫 :埃博拉的故事》(The Hot Zone)一书中记录了恐怖的病毒袭击,《极度恐慌》 (Outbreak)等电影中也虚构了很多关于病毒的情节。恐 惧席卷美国,2014 年 10 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2/3 的美国人担心埃博拉疫情会波及美国,43% 的人担心他们 个人有感染埃博拉的风险。谣言甚至说埃博拉病毒能在空 气中传播。10 月 23 日,有消息称,一位在几内亚救治埃博拉患者的纽约医生回到美国后,埃博拉病毒检测呈阳性。 而在他出现症状之前,他已经去过一家保龄球馆。担心的 读者问《纽约时报》,保龄球能否传播病毒。记者小唐纳 德·麦克尼尔(Donald McNeil Jr.)很快予以回应 :“假如 有人在保龄球上留下了血迹、呕吐物或者粪便,下一个接 触保龄球的人连这些都没有发现,再用手接触自己的眼睛、 鼻子或嘴巴,那就有可能传染。”这实际上是在委婉地表达,保龄球不可能传播病毒。 尽管民众如此恐慌,埃博拉病毒并没有在美国大规模爆发。其他地方也没有。尼日利亚使用了皮奥等人此前在 其他疫情中使用的公共卫生措施,结果病毒在偃旗息鼓之 前,只造成了 20 例感染和 8 例死亡。塞内加尔记录到一 个病例,没有任何死亡。马里也成功地控制住了本国疫情。 这些国家之所以能在同埃博拉的对抗中占据上风,是因为 他们都得到了预警。相反,利比里亚、几内亚和塞拉利昂 的疫情在大爆发前已经在默默扩散,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 时间里都还持续遭受病毒的打击。在这三个国家,疫情已 经扩大到无法轻易控制。
流行病学家们焦虑地看着感染数量飙升,他们试图预 测疫情可能发展到什么程度。2014 年 9 月,CDC 警告说, 如果没有额外的干预,到 2015 年 1 月,埃博拉病例将多 达 140 万。
幸运的是,包括美国、中国和古巴在内的一些国家开 始向非洲国家派遣医生和物资,专门针对埃博拉的医院也 陆续兴建起来。公共卫生工作者也鼓励人们用更安全的方 式埋葬埃博拉患者,从而避免自己也感染致死。虽然防御行动开展得比较迟,措施也比较温吞,但到 2014 年 11 月 底,终于出现了转机 :利比里亚和几内亚的新病例开始下 降。次年,疫情迅速和缓。
埃博拉疫情虽然暂时结束了,但不会永远消失。2014 年 9 月,牛津大学的生态学家和流行病学家联合发表了一 份研究结果,对未来埃博拉再次爆发的地点进行了详细的 预测。他们考虑了能携带病毒的众多动物种类,以及与这 些动物的活动范围重叠的人类聚居区(这样的聚居区在不 断增加)。潜在的疫区密密麻麻地横亘非洲中部,在坦桑 尼亚、莫桑比克甚至马达加斯加,也形成了孤立的风险岛 屿。在他们的预测中,总共有 2200 万人生活在埃博拉风 险地带。尽管这 2200 万人中实际有人被动物传染埃博拉 病毒的几率很低,但一旦发生传染,危险将是巨大的。而 且随着非洲人口的增长,危险会变得更大。
威胁人类的还不止埃博拉病毒一种。自从人们首次发 现埃博拉病毒(1976 年)以来,其他病毒也纷纷登场,它 们从截然不同的地方冒出来,彼此可能相距数千英里。例 如,2002 年 11 月,一位中国农民因发高烧来到医院,不 久就去世了。接着,同一地区的人相继出现了同样的病情,但这时候,疫情都没有得到世界范围的关注,直到疾病传 染了一位美国人。这个人去中国做生意,在从中国飞回新 加坡的飞机上突然开始发热,飞机在河内停了下来,这位 商人再也没能活着离开那里。尽管大多数病例仍然集中在 中国内地和香港,但世界各地的人都开始生病。这种病的 死亡率高达 10%,而且夺人性命通常只消几天。这场流行 病在医学史上是全新的,它需要一个新的名字。医生称它 为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或 SARS。
科学家从 SARS 患者的样本中寻找病因。香港大学教 授裴伟士(Malik Peiris)领导的研究小组率先取得了进展。 他们对 50 名 SARS 患者进行了研究,在其中 2 人身上发 现了旺盛生长的病毒。病毒属于冠状病毒类群,这个类群 包括导致感冒和病毒性胃炎(stomach flu)的病毒。裴伟 士和他的同事们对新病毒的遗传物质进行了测序,然后在 其他病人身上寻找相匹配的基因,结果在另外 45 个人体 内都找到了相应的基因。
基于过往对艾滋病毒和埃博拉病毒积累的经验,科学家怀疑 SARS 病毒也是从原先感染其他动物的病毒演变而 来的。于是他们着手分析了中国人经常接触的动物身上的病毒。每当发现一种新病毒,他们就在 SARS 演化树上添 加相应分支。几个月后,科学家终于重构了 SARS 的历史。
这种病毒可能起源于中国的蝙蝠,其中的一株扩散 到一种长得酷似猫咪的哺乳动物,果子狸。在中国的动物 市场上,果子狸是较为常见的。人类可能在买卖果子狸的 过程中成为了宿主。事实证明,这种病毒的生物学特性恰 好让它们适于在人和人之间传播,而与埃博拉病毒不同, SARS 病毒能附着在细小的气溶胶颗粒上在空气中传播。
尽管 SARS 疫情已经扩散到亚洲以外,但幸运的 是,阻止埃博拉早期流行的公共卫生措施,也成功制服了 SARS,这一场肆虐,8000 人被传染,900 人死亡。与之相比, 流感每年大概会导致 25 万人死亡— 可以说,我们成功 躲过了 SARS 朝人类射出的一颗子弹。
十年后,沙特阿拉伯又出现了另一种冠状病毒。2012 年,沙特的医生注意到,一些病人患上了病因不明的呼吸 系统疾病,其中近 1/3 因病去世。这种疾病被称为 MERS, 是“中东呼吸综合征”的简称。病毒学家从患者体内分离 出致病的病毒,并对 MERS 病毒的基因进行研究。他们拿 这些基因在其他物种中寻找类似的片段,很快人们的目光就锁定在了非洲的蝙蝠身上。 不过,非洲蝙蝠如何成为中东呼吸综合征疫情的导火索,还让人匪夷所思。直到科学家对中东地区的人赖以生 存的一种哺乳动物— 骆驼进行了研究,重要的新线索才 开始出现。他们发现,骆驼身上普遍携带 MERS 病毒。病 毒又通过骆驼鼻子分泌物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对 MERS 起源的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是,蝙蝠可能将病毒传染给北 非的骆驼。北非到中东的骆驼贸易频繁开展,一只生病的骆驼可能把病毒带到了它的新家。
科学家又重构了 MERS 的传播史,并有充分理由担 心,一旦 MERS 爆发,疫情可能比 SARS 还要可怕。每年 超过 200 万穆斯林前往沙特阿拉伯进行一年一度的麦加朝 觐活动。不难想象,MERS 病毒会在密集的人群中迅速传 播,然后和朝圣者一起前往位于世界各地的家园。所幸到 目前为止,科学家的担心还没有成为事实。截至 2015 年 2 月,1026 人被诊断为感染了 MERS,其中 376 人死亡。 几乎所有病例都发生在沙特阿拉伯,尤其集中在医院,可 能 MERS 最擅长的还是攻击免疫系统因病削弱的人。除非 MERS 再发生剧烈的演化,否则它可能永远只是中东医院内部一个危险却罕见的威胁。 如果疫情并不总是来得这么意外(如果我们能对这些紧急情况做出预警),我们就能做好更充足的准备,不至 于措手不及。然而下次再有某种病毒从野生动物身上转移 到人类身体内,很可能还会引发大规模疫情,而我们完全 可能对致病病毒一无所知。为了弥补这些认知的漏洞,科 学家正在开展更多的动物研究,从它们体内寻找病毒的遗 传物质。但我们生活在一个名副其实的“病毒星球”上, 科学家的工作量是巨大的。伊恩 · 利普金和他哥伦比亚大 学的同事在纽约捕获了 133 只大鼠,并在这些大鼠身上发 现了 18 种与人类病原体亲缘关系很近的新病毒。在孟加 拉国开展的另一项研究中,他们在一种名为印度狐蝠的蝙 蝠身上进行了彻底的病毒搜查,鉴定出 55 种病毒,其中 50 个都是前所未见的。
在这些新发现的病毒里,我们不知道哪些会造成瘟疫, 甚至有可能这些新病毒都不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威胁。但这 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直接无视它们的存在。相反,我们恰 恰需要保持警惕,这样才能在它们有机会进入我们这个物 种之前就采取措施,阻止它们的脚步。
编辑:黄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