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教你如何阅读短篇小说,它充满小说家的偏见与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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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21-01-05 11:29

“《匠人坊》是小说家与小说家的对话,我认为小说创作是可以教出来的。”作家李浩说。

1月2日,“如何阅读一个短篇小说——《匠人坊——中国短篇小说十堂课》新书分享会”在上海思南文学之家举行。文学评论家黄德海、木叶与作家、《匠人坊》作者李浩一起,针对阅读短篇小说的种种问题展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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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分享会现场 左起:木叶、李浩、黄德海

《匠人坊——中国短篇小说十堂课》是身兼小说家和文学教授双重身份的李浩的文学评论合集,十篇有关中国短篇经典的批评,独辟蹊径,坦率自如。

鲁迅《狂人日记》、沈从文《丈夫》、张爱玲《封锁》、莫言《枯河》……《匠人坊》选取十位中国作家的代表作加以审视,作者凭着创作者的清醒自觉,撷取这些经典小说的字句或片段,从主题、结构、人物、语言、情节设定等处着手分析,剖析技巧是如何出现在小说里的,写作者的手法如何,显示的成效如何。作家李浩引证典据,联动宽广的东西方文学阅读经验,掇拾被忽略的写作技艺之美。

“一个艺术家,当他进行批评的时候,既表露他的好感,同样也表露他的反感。”对这些已可称经典的作品,作者并不简单地一味说好,而是将自己的写作与阅读经验锻铸为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在更深入、更高拔的层面,对这些短篇经典条分缕析,层层剥茧,祼露出写作艺术的奥秘、探索思考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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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见与洞见

站在小说家立场对文本进行解读,显然有其独到的一面。评论家木叶将阅读《匠人坊》一书的感受概括为:“秋水共长天一色,偏见与洞见齐飞。”黄德海也透露自己读《匠人坊》的时候“很激动,恨不得一行一行地跟他讨论。”

李浩自己总结出《匠人坊》一书解析短篇小说的三个特点:一是在阅读时抹去小说的写作背景,只看小说写得好不好,能否打动读者,能否给读者以启示;二是将小说的完成度作为评判的核心标准,呈现一个作家对另一个作家的技术性解读;第三是该书里有诸多的偏见。这些偏见来自于阅读和思考的经验,有一部分的偏见或者源于知识的匮乏,另一些则是一个作家有意加强的个性特征。因此,李浩自己也强调,《匠人坊》是一本包含了阅读者偏见的书。

黄德海说:“李浩看起来如此敦厚的人,在书里有时候看起来很骄傲,甚至于骄横的程度。”该书的第一页上写着:“我是匠人,我懂得技艺。”黄德海认为,所谓技艺,就是创造一个东西与造物媲美,无论伟大的音乐也好,绘画或文学作品也好,都体现了人之为人的智慧与尊严。

概念先行与未知的部分

在黄德海看来,所谓的“偏见”更准确的说法是“概念先行”,也即用小说文本去做概念的注脚。

李浩认为,“概念先行”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每个好的小说作家首先应该想清楚为什么写这么一篇小说。毫无疑问,每个作家首先得把概念固定住,然后繁衍出小说。这个过程中,要不要露概念的骨骼,是露出来好,还是把骨骼放在肉里面好?

“小说呈现的是思想的表情,而不是思想的本身。一定是用生活化的故事化的方式,把思想包裹起来,这一点对于作家是巨大的考验。我们批评的不应该是概念先行的话题,而是你的技术和包裹能力的问题。”李浩说。

对于这个话题,木叶以列夫·托尔斯泰写作《安娜·卡列尼娜》为例加以说明。托尔斯泰提笔写《安娜·卡列尼娜》时,即没有想写成鸿篇巨制,也没有想细描安娜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但是写的时候,安娜从纸上站了起来,她要走动,她要谈恋爱,她的生活挣脱了托尔斯泰,这时候托尔斯泰也不甘心,他要和安娜进一步周旋。这个过程中对于爱本身,对于恨本身有颠覆性的理解,使小说走向另外一种开阔。”

亨利·米勒曾言:“写小说真正写的过程之中,就是把未知的那部分自己勇敢的掏出来。”木叶指出,小说家老是写设定好的人物没意思,重要的是把未知的那部分读者,未知那部分自己拎出来。

“小说家要善待自己的人物,要颠覆它,斗争它,爱它,恨它,更加爱它。”木叶说。

苛刻与赞美

谈及对《匠人坊》所选的作家及篇目的态度,木叶提到,李浩对于鲁迅、张爱玲等已逝作家较为严苛,比如批评张爱玲缺乏注意力,批评鲁迅共感力不够……但对当代在世的作家却不吝赞美之辞。

李浩自己也承认,“张爱玲我对她多少有些苛刻”。他说:“张爱玲式的写作过于强大,某种程度上是浮雕的美,该往深处走的部分在回避。我会拿张爱玲苛刻地说一些事,但我也承认张爱玲对我的启发很多。”

同时他表示,自己阅读西方文学更多一些,他希望所有的作品都与世界文学现有的成绩相比较,因此,“无论是鲁迅、张爱玲,谁也不能获得某种宽恕。”

黄德海指出,李浩对张爱玲“太不公平了”。“你选的是张爱玲23岁的作品(《封锁》),我选的话会选《色戒》。张爱玲的《色戒》非常适合跟李安的电影对比来看。因为张爱玲的《色戒》基本上是完整的艺术品的正面,线头没有,几乎控制了所有的情感起伏。也有人说李安完全背叛了张爱玲,但正是这个意义上电影呈现出波澜起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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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分享会现场

在黄德海看来,评判小说的好坏,根本无需给出“标准”。比如人物是否应该由作者绝对掌控?是否可以“概念先行”?为什么不能,谁规定的?这些都属“偏见”,是画地为牢。

“我们给出标准的同时局限了自己。对我来说最好的阅读方式是什么,指出它的好,它的独一无二,其他问题不用管。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对于我们来说阅读就是学习的过程。”

而作为小说家的李浩则不惮于袒露自己的好恶,“有些类型的写作是我喜欢的,而另一些则不是。”他在《匠人坊》的序言里说:“我愿意坦然地呈现这种偏见,并且不做修改,除非我被来自于内部的力量重新说服。我不忌惮自己写下的仅是一家之言。”

编辑:黄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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