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目代耳:克洛岱尔论艺术》封面
近日,法国诗人、剧作家、法兰西学院院士克洛岱尔的艺术随笔集《以目代耳:克洛岱尔论艺术》出版。作者在书中畅谈艺术名家的经典之作,内容涉及荷兰绘画、西班牙绘画,以及音乐和教堂建筑等多种艺术。
该书重点介绍了荷兰绘画和西班牙绘画,涉及许多经典画作。在克洛岱尔的导览下,读者可以对这些画作有更清晰深刻的认识,提高对艺术的鉴赏力。
作者克洛岱尔的本职是法国外交家,中年时期在中国和日本任职二十余年,熟悉并喜爱东方文化,受东方哲学的影响很深具备渊博的艺术史学识和通达的艺术史观,他对西方艺术品的赏析中不时能看到中国古典美学的影子。
《以目代耳:克洛岱尔论艺术》立体书封
译者罗新璋被誉为“傅译传人”,著名翻译家,195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1963年起先后在外文局中国文学杂志社、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工作。
其译笔凝练典雅,被誉为“傅译传人”。译笔典雅传神,非常好地还原了原作的风貌。著有论文《我国自成体系的翻译理论》《中外翻译观之“似”与“等”》,译著有《列那狐的故事》《特利斯当与伊瑟》《红与黑》等。
在这部谈艺录中,作者把受益于东方哲学的领悟运用在对艺术品的赏析中,传达了眼通耳、耳通心、眼耳并用、心灵通融各个感官的美学通感观念。
《以目代耳:克洛岱尔论艺术》书摘:
【论绘画】
你会慢慢看到,我是想说,慢慢听到,横空而来的旋律,像娴熟灵巧的手指按出的袅袅笛声,像小提琴拉出的长长一弓。这是宁静的线条,与另一条线相平而行。看过之后,寂然凝思,更觉得有意味;隔开距离,更觉得有灵气。
没有一幅画,除了高声的宣告,不包含某种愿意低诉的成分。问题在于善于倾听,善于听出言外之意。
荷兰的风景画,都是表现静观的题材,也是宜于静听的音源。
【论建筑】
我们周围这些彩色玻璃片,是有感觉的物质,是能感受到智慧之光的抽象物质,是独立于实体之外奇迹般的偶然。我们被感觉所包围,一种多么细腻、多么变幻、多么微妙的感觉!与阳光争夺对黑暗的名分,这是取得一种色调——这红色、这蓝色、这绿色——的代价!
【论音乐】
主题,刚才已看到,光靠自身并不充足,但是音符,一弹出来,就已非常精纯,在可感知的瞬间里,是浩浩声波里的一滴水,其存在本身,就包含一种可能的和弦,一种询问,一种召唤,召唤关联、意义、评说和辩驳。
有些音乐家,我想到的是德彪西,他们的曲子,不注意连续,不注意线条,不注意平面,全由暗示、谐谑、隐喻组成。与其说是一首歌,不如说是一片协奏音,堆砌出一份多彩多姿,一个可感可知的整体。就像有些绘画一样,某种粉红、橘黄或纯白,在扰扰攘攘的翠绿、紫红、古铜色中,突然显得很扎眼,像在人工合成的色彩中点了一把火一样。举例来说,就像单簧管翁声翁气的吹奏,或指甲在铙钹上轻轻划过。
但大自然本身,大自然之存在,并非为吞没我!我才是主宰!是我使大自然从死气沉沉中升腾起来,我知道始末根由,我把大自然的假象简单称为“一件外衣”。大自然是何物,得由我来解释!大自然只是我的听众!是听命于我的一堆材料!要由我来巡礼!是我,在一片混乱中,大声喊出天主的名字!我就是雷霆,我就是咕咕叫的鸽子!我左手一拨,宇宙转动,右手举起号令一切的琴弓,万物欣欣以适时!我以智慧之光,照亮大自然这座神殿!我这巨人,双臂有力一挥,把黑暗驱走!我是太阳,升起在大海上!这里讲的,不仅仅是有形的大海,还有一直到天边与月亮相接的海水。但我也是升起在芸芸众生之上的太阳!我翘足而待四部和声大合唱达到高潮,在急速经过音群之后突然爆发,像女人练声时那样尖声嘶喊。
绘画拦住太阳的光彩。建筑凝固住的是比例,雕塑凝固住的是姿态。诗歌运用历久弥新的材料:读者在欣赏剧情、颂诗、叙述、舞台场面的时候,欣赏诉诸读者理性与感受的推理体系的时候,流质多变的诗歌,强加给读者一种坚如磐石般的判断。
但音乐把我们裹挟而去。不管愿意不愿意!你别想能安安生生坐在位子上。音乐攥着我们的手,与她打成一片。但是,为何要讲起那只在我们手中发烫而震颤的手,讲起上天入地雷霆万钧的感染力?这是音乐的精灵,像一股不可抵挡的风,控制我们的精神,带我们远扬!劫持或诱拐,怎么看待,在于我们是否首肯,是犹犹豫豫,还是洞察入微,在于我们的情绪是愉快,还是惶恐,是我们自己心情的投射。出于提供这个和弦的必要,充实这句乐句的必要,我们乘上节奏的翅膀,攥住这颗狂热灵魂的鬃毛,现在好像脱离了肉体,为目标吸引了过去:上下翻飞,令人渴慕,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忽快忽慢,有时甚至中止,除了耳朵,除了时间感觉,别无依托,探索天高地厚整个空间。这可比之火车的奔突,动力的推进,没有必要时常停下来喘一口气,打断诗意的进程。
南都记者 朱蓉婷 实习生 邱晓琳
编辑:朱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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