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养老如何破题？委员专家建议推行时间银行，政府购买服务
今天政府工作报告再次提及养老，关注老年人群体保障。过去一年，农村老人如何避免成为“孤岛”、老年人数字鸿沟等话题一度成为焦点。
3月5日下午，“两会大家谈”栏目邀请两位全国政协委员、农村养老领域相关专家、公益机构、志愿者代表，相聚线上就乡村振兴背景下的农村养老问题寻求破解之道。
有政协委员提出由国家牵头推行时间银行制度，适当引入政府购买服务等互助性养老的解决方案。
也有专家认为，农村养老应该更注重公共财政的投入。农村养老不应一刀切，需要一村一策，根据不同的农村类型构建不同的农村养老服务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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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老龄化快于城镇化”
当前，人口老龄化已成为社会各界共同关注的议题。民政部养老服务司预测，“十四五”期间，全国老年人口将突破3亿。而国家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国农村空巢老年人家庭比例为30.77%。
“农村养老事业的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建设，既是乡村振兴的一个重要内容，也是国家社会治理的一项重要任务。” 在南都“两会大家谈”上，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陆杰华这样形容农村养老问题的紧迫性和特殊性。
他指出，此前我国养老服务体系建设中“重城市，轻农村”的观念，造成了现在农村养老服务体系存在明显短板的现状；另一方面，目前我国正面临着农村老龄化快于城镇化的趋势。按照最新数据，约56%的老年人居住在农村地区，城市为44%。
“但目前我国农村服务体系存在历史欠账多，网络体系不够健全，服务内容比较单一，缺少社会力量的参与等突出问题。”陆杰华说。
在全国政协委员、广西政协副主席钱学明看来，农村养老还涉及“人的城镇化”，只有处理好了农村养老问题，才能为大量进入城市的劳动力解决后顾之忧。
南都记者注意到，今年2月21日印发的中央一号文件就曾对农村养老作出明确部署，包括健全县乡村衔接的三级养老服务网络，推动村级幸福院、日间照料中心等养老服务设施建设，发展农村普惠型养老服务和互助性养老。
陆杰华认为，农村养老应该更注重公共财政的投入，因为农村的经济发展相对比较落后，需要国家通过公共财政投入来完善它的网络，提高人才质量。
在他看来，农村养老不像城市养老，它一定是自下而上的。农村养老还应该注重因地制宜。“不应该一刀切，要一村一策，根据农村类型的不同构建不同的农村养老服务体系。”
建议推行“时间银行”互助养老
对于中央一号文件中提出的“互助性养老”如何理解？
记者了解到，所谓互助性养老，就是由低龄老年人照顾高龄老年人，由身体状况较好的老年人照顾身体状况较差的老年人，以此完成养老服务的代际传递。目前我国多个农村地区已经开展了不同的互助养老实践探索。
陆杰华认为，中国农村社会主要是熟人社会，互助养老在农村有着浓厚的文化氛围。
但他也指出，互助养老要实现可持续发展还需注重几个问题。例如，需要利用一定的规范或村规民约把帮助老人的人员固定下来，使他们也能得到好处。“互助养老不完全是自发的。”陆杰华说，他建议通过乡镇或村一级给予互助型养老一些引导，制定相关规范将它们有效组织起来。同时，他还建议要对不同地区的养老模式进行总结、提炼，将其复制推广和放大。
钱学明曾在广西定点扶贫村有过长期的实践调研经验，他建议，农村养老可以通过建立正规的公益机构，当某个人尚且具备行为能力时，他可在该机构中为他人提供一定时长的养老服务，这样在未来他便可以免费享受同等时长的养老服务。
这与“时间银行”的养老思路不谋而合。在今年全国两会中，全国政协委员、北京金诚同达律师事务所创始合伙人刘红宇就将提交提案，呼吁加强“时间银行”国家顶层设计，开发老龄人力资源完善养老体系。
“未老储备时间，老了享受服务。”刘红宇认为，如果可以在全国实现通存通兑，将会有更多的老人出现候鸟式养老，流动式养老，这些老人走出社区和所在的城市，也能得到时间银行的养老时间储备。
事实上，云南昆明、湖南长沙、江苏南京等地区都陆续进行了“时间银行”的试点，但这种制度尚未形成规模。
刘红宇认为，这与时间银行制度设计的信用背景相关，目前往往是由社会组织或某个地区来进行操作，没有国家信用来做背景，通存通兑的几率就非常小，因此她认为顶层设计非常重要，这样的方案应该由国家来牵头。
另外，时间储备的细节也很重要，比如，陪读陪聊和做家务，为老人端屎端尿，虽然付出了同样的时间，但未来获得时间的含金量应该要有一定差距，在设计上应该予以量化，细节化。此外，刘红宇也指出时间银行如何通存通兑，应该要基于大数据背景，而非某个地区简单的手工登记。
钱学明还建议在农村互助性养老中适当引入政府购买服务。例如对于那些无人照料、但身边有邻居或远亲的老人，由于这些人不具备赡养的法定义务，要求他们长期照顾是不现实的，钱学明认为可以让政府花少量的钱，鼓励他们完成给老人每天送饭等基础性赡养工作。
提高农村养老服务人员的待遇和社会认同
南都记者观察到，与会专家普遍认为，要解决好农村养老问题，外力辅助必不可少。
在河北大学教授、河北荷花公益基金会理事吕红平看来，外力主要包括国家政策倾斜支持和社会公益组织的介入。
他指出，目前我国参与农村养老的社会公益组织非常少，这与大家的认知有关，认为农村养老工作比较难，很难见到显著效益。“这就需要国家从政策上给社会组织更多的支持和倾斜，使他们愿意为农村养老工作投入更多的资金支持。”吕红平认为，国家如何通过政策引导来发展更多的社会组织参与农村养老也是一项非常迫切的工作。
与此同时，农村养老人才队伍建设也是当前的一项难点。吕红平建议，农村养老需要对特定的专业人才进行培训，培养大量下沉农村的社工服务人员，除了参加农村养老的工作，还可以在专业上对农村基层组织进行指导。
“但实际上，社工专业毕业的人，直接在社工岗位就业的比例特别低。”在社会工作领域有着长期教育和实践经验的春暖社工服务中心主任安素霞直言。
另外，根据国家相关规定，只有高中及以上文凭的人员才能参加社工职业资格考试，但在农村养老的实践中，很多相关人员是没有高中毕业的背景的。
据此，安素霞建议可以借鉴一些经验，例如对“乡工”进行培训，给他传授社工的技能、理念和方法。此外，她认为还应该对社会人才和社会组织进行一定的政策支持，防止人才流失。
“农村养老服务人才的培养的确比城市更难。”陆杰华对此也有同感，他认为，这一问题的解决需要结合农村的实际，不能提过高的要求。
他建议利用初高中职业学校提供相应培训，为未来的农村养老积累人才。不过他也指出，比人才培养更重要的是如何提高农村养老服务人员的待遇和社会对他的认同。“如果没有待遇和职业认同，即使培养越来越多的人也可能会流失。”陆杰华说。
采写：南都记者吴单 实习生但是 发自北京
编辑：潘珊菊,梁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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