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新女性写作”与我们时代的女性生活——《新女性写作专辑:美发生着变化》新书分享会在北京SKP RENDEZ-VOUS举行。学者、作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梁鸿,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莉,《十月》杂志副主编季亚娅,学者、诗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杨庆祥,青年批评家、中国现代文学馆特邀研究员饶翔莅临现场,共话当代女性处境以及他们对“新女性写作”的理解与展望。新书分享会由青年批评家、北京大学副教授丛治辰主持。
新书分享会现场
一些气质卓然的女性写作之苗
《新女性写作专辑:美发生着变化》是《十月》杂志联合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批评家张莉女士共同推出的写作专辑。本书收录了翟永明、林白、叶弥、乔叶、金仁顺、孙频、文珍、蔡东、张天翼、淡豹、周瓒、戴维娜、玉珍等十三位女性作家的小说、诗歌和非虚构新作,也收录了张莉、贺桂梅两位学者对当代“女性写作”的理论和创作梳理。
专辑中的女作家涵盖了五零后、六零后、七零后、八零后等各个代际重要代表性作家和诗人。除了女性作者的作品之外,同时收录零零后读者对“新女性写作”的理解。在这本书里,“一些气质卓然的女性写作之苗已经孕育”。
学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莉
谈到“美发生着变化”这个题目,张莉在新书分享会上表示,晚清以来,经过漫长的解放和革命,一方面女性的身体、形象、气质在发生变化;另一方面从女性文学本身来讲,从最初陈衡哲、冰心、卢隐的写作,到丁玲、萧红、张爱玲的写作,再到张洁、铁凝、王安忆的写作,一直到今天推出新女性写作专辑,我们对女性文学的美、对女性文学的判断标准也在发生改变。
张莉指出,《新女性写作专辑:美发生着变化》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我们这个时代女作家对于女性写作的认识和理解。在张莉看来,“新女性写作”强调写作的日常性、艺术性和先锋气质,而远离表演性、控诉式以及受害者思维;“新女性写作”看重女性及性别问题的复杂性,它应该对两性关系、男人与女人以及性别意识有深刻认识。
纯文学写作里没有“大女主”剧情
季亚娅是“新女性写作专辑”的编辑。在编辑专辑的同时,她发现,在大众文化中,在商业文明推动的女性写作里,到处都是大女主剧本和女性题材,而纯文学写作领域里面反而少。
“这当然跟最近的文化研究的现象有关,跟我们国策的调整,比如计生政策的调整有关,也跟九十年代市场改革以后,社会主义时代对女性职业角色的重新想象有关。”
《十月》杂志副主编季亚娅
季亚娅曾带着《十月》杂志和《新女性写作专辑:美发生着变化》找到腾讯影视的工作人员,看是否有作品适合影视改编。得到的回应是,现在女性方向是热点,但“新女性写作专辑”里没有一篇合格。一方面,短篇小说的故事线不完整;另一方面,作品的情绪“不对”,无法击中观众的爽点。
“他对我的怀疑让我感觉到我对作家写作的认可,这可能就是纯文学跟市场截然不同的地方。”季亚娅说。“女性的自我感受,在何种意义上可以被消费得‘爽’?你的生活中最痛的部分,可能正是大众商业不需要的部分,可是它存在于这个新女性写作专辑之中。”
去塑造、去形成新的观念
梁鸿认为,关于对当代女性处境与各种女性主题,不管大众层面如何用各种噪杂的话语进行叙说,都需要专业领域的一些学者,从学理的层面进行思辩。而从写作的层面,最能够反映漫长的七十年里女性观念的变化,女性对自我认知的变化。
她举例道,比如张洁的《方舟》写男女平等,那是社会意义上的平等,你有工作机会我也有工作机会,你干活我也要干活,我们俩一样,同工同酬,这是七八十年代最大的呼声。后来到了陈染、林白的年代,林白是非常重要的女性作家,她写的《一个人的战争》,在当中女性的存在并不是社会意义的存在,而是作为女性身体的存在,她的欲望,她对自我的认知,回归到内在的要求上,这是逐渐演变的过程。
学者、作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梁鸿
而近几年,很多女性作家的写作已摆脱固有的二元对立或者固有的女性的社会观念,重新建构,来形成某种生活的形态。
梁鸿指出,从这个意义上讲,“新女性写作专辑”非常重要,“它是一个持续性的思想观念的不断思辨、不断发生、不断发现新的存在,甚至去塑造,去形成新的观念,这对一个时代来说功莫大焉。”
男性和女性互为辩证地解放自我
谈到漫长的女性写作的谱系,杨庆祥表示,实际上这些写作者不停的在重新书写和解读生命的故事,尤其是女性生命的故事,它们“帮助我们理解人,理解男性、理解女性。”
学者、诗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杨庆祥
杨庆祥指出,男性的写作者同样也在这个过程中发挥巨大的作用。他提到波德莱尔的诗《给匆匆一瞥的妇女》和黄锦树的《穿过林子就是海》,这些作品在不同维度上呈现了男性写作者与女性的共情。“所以无论是男性写作,还是女性写作,都构成了书写女性或者书写人性生命故事的重要的组成部分。他们互为辩证地解放着自我,同时也解放着对方,这才是最为理想的状态。”
青年批评家、中国现代文学馆特邀研究员饶翔
饶翔则指出,八九十年代文化思潮活跃,那时候女性议题非常受关注,女性的写作、关于女性的讨论真实地推动了性别平等。随着社会转型,我们的生活被抛入快车道,当一切以经济为中心,所有关系转化为利益关系的时候,女性困境重新浮现,而相关讨论却沉寂下去。“这几年张莉老师做这么多工作,她也是重新在唤起这个东西。”饶翔说。
回应之前谈到的女性话题被消费,饶翔指出,所谓的爽剧是不是真的反映了大多数女性的困境,到底是想象还是现实,这需要更多的女作家,当然也包括男作家,一起努力去探索和呈现。
在更广义的层面理解女性写作
丛治辰表达了对《新女性写作专辑:美发生着变化》一书的一点不满。他认为,书中的女性尽管已经包罗万象,但“对于女性今天的处境说得太过温柔。”与此同时,在阅读中他感受到,“女作家书写作品的时候,那个男性的影子,几千年形成的某种东西依然在作品里盘旋,很难一下子把它挥散。”正如作家金仁顺在书里谈到的,有些作家虽然是女作家,但是她的思维却整个是直男的思维。
青年批评家、北京大学副教授丛治辰(右)
而张莉表示,“美发生着变化”是正在进行的,它只是一个起点。“没有人说这本书里所有作家都写得很好,但是它在某一个时刻、某一个点上,真实、真切的反映了当下女性的生存。”
张莉指出,不同于《三十而已》这样的故事,《新女性写作专辑:美发生着变化》里的作品是复杂的,这种复杂性并不取悦于大众媒体。“这些纯文学作家理解的女性生存可能比这个更复杂、更幽微。中国的女性写作有它的问题,比如有可能是温和的、中产的等等,但是它也有它的独特性,她能够看到两性关系的复杂性,而之所以发起‘新女性写作’,就是要在更广义的层面理解女性写作。
(本文摄影:罗晓光)
编辑:黄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