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纸”赚50？黄牛蹲守门店倒卖月饼券，背后深藏利益链

南方都市报APP • 奥一新闻

原创2021-09-18 18:30

中秋临近，奥一新闻记者走访广州消费市场发现，月饼销售进入清货模式，多品类售罄，有品牌涨价10%。月饼销售火爆的同时，月饼券亦“重出江湖”。

“有月饼券吗？一口价100块，要不要给我？”“要月饼券吗？广州酒家、花园酒店都有，比你直接去店里买便宜多了。”广州东山口地铁站出口，几名月饼券黄牛腰挎背包，手揣一沓纸票，神色热情地招徕往来的行人。

奥一新闻记者辗转多个地点调查发现，每回收或倒卖一张券，黄牛能从中获利几十元不等，而部分商家对此知情，甚至与黄牛有往来合作。专业人士分析，一张小小的月饼券里，或许藏着“节税”的密码。

月饼券里的生意经：一纸价值五十

9月14日下午，记者从淘金地铁站步行而出，不出三步，便被两个蹲守在地铁口的黄牛围住。“有月饼券卖吗？广州酒家的月饼券，一张回收一百块。”黄牛直接了当地发问。一听记者回答“券没带”，该黄牛马上收起热情的神色，不再回答其他提问。

淘金地铁站出口处黄牛众多

单枪直入是多数月饼券黄牛的说话风格。记者留意到，仅淘金地铁站一个出口，便站了七八名收售月饼券的黄牛，有男有女，中老年人居多。

沿着地铁站出口直走，途中还能发现三三两两的黄牛，手中举着“收售月饼券”的牌子。部分黄牛彼此合作，一旦发现城管人员巡逻，马上小声传递信息：“嘿！城管来啦！快把那个牌子收起来！”

在中国市场，月饼券并不是个新兴的玩意儿。通常，月饼券由各品牌月饼厂家独立发行，持券者可以在限定时间内到该券指定的地点换领相应的月饼。受限于节日属性，月饼券一般在中秋前流通最盛。

作为月饼券的“中间商”，黄牛靠收售月饼券的价差吃饭。记者以“出手一张广州酒家月饼券”为由与一名黄牛攀谈，该黄牛称，记者手上持有的这张广州酒家双黄白莲蓉月饼饼券，他可以出100元回收。

随后，另一名记者以“购买一张广州酒家月饼券”为由与同一名黄牛交谈。记者提出要购买广州酒家双黄白莲蓉月饼的券，该黄牛表示：“这个月饼券要150元。”

一张券，一转手，50元利润就到手。部分消费者也更乐于从黄牛手中买券。“虽然也没有特别优惠，但总比官方渠道便宜一些。”曾购买过月饼券的市民翁小姐称。

以上述广州酒家双黄白莲蓉月饼为例，同样的月饼，官方渠道购买需193元，比通过月饼券购买贵了33元。

不过，月饼券的价格因紧俏程度不尽相同。比如，官方渠道售价300多元的希尔顿酒店月饼，黄牛只愿开出50元的回收价格。“这个希尔顿的券没什么人要的，没什么人买去送礼。广州酒家和白天鹅宾馆、花园酒店、中国大酒店这几家比较多人找。”黄牛告诉记者。而记者也发现，在广州地区，无论是线下或是线上倒卖的月饼券都主要以这几个品牌的月饼流通率最高。

商家不知情？黄牛称与商家有合作

对于收售月饼券的黄牛，月饼商家是什么态度？据此前媒体报道，有知名月饼商家称对月饼券黄牛无可奈何，虽有报警，但过一阵子又“卷土重来”。“我们也没有办法。”该商家工作人员表示。

但记者在走访中发现，并不是所有商家都将月饼券黄牛视为洪水猛兽，在个别黄牛的表述里，他们甚至与月饼商家达成了协议，有“点数分成”。

在广州东山口地铁站出口，记者以“购买广州酒家月饼券”为由与一名附近的黄牛交谈。当记者提问“月饼券是否保真”时，该黄牛连连摆手保证：“肯定是真的！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现在当场去门店兑换。”

看起来，月饼券黄牛并不惮于自身身份暴露，随后的走访也证实了记者的猜测。

在广州酒家某门店附近，一名黄牛主动向记者兜售月饼、月饼券。该黄牛称，他手上的月饼都是从附近的门店拿的。“我们签了约的，能拿点数。月饼卖得多他们（广州酒家）赚得也多，他们赚大头我们赚一点点。”

作为官方渠道，广州酒家也有兜售月饼券，但相较黄牛的价格仍然贵上一些。

记者提出购买广州酒家的双黄白莲蓉月饼券，该黄牛出价164元。广州酒家门店人员则表示，若购买10张—49张，价格在原价193元的基础上打9.4折，若购买50张—99张则打9.3折，分别优惠11.58元、13.51元。

有了月饼券，一定能兑到月饼吗？过期的月饼券还能继续兑换吗？针对上述消费者关心的问题，记者也在走访中询问到。

哈根达斯门店人员表示，多数系列产品可能可以一次领到30份，但如需一次领取多份紧俏的“金尊”系列礼盒，则需要提前与领取点工作人员预约。

广州酒家门店人员则称，月饼券的兑换需要看具体产品情况。“像是五仁月饼现在都快没有存货了。”对于过期的月饼券，如果到时店里还有月饼存货也可以进行兑换。

月饼券和月饼礼盒原价对比

月饼券可节税？专家剖析“隐秘的角落”

作为“送礼型消费”的典型代表产品，月饼往往“面子”重，“里子”轻，送礼的属性赋予其优于多数行业的毛利率。

以上市企业广州酒家为例，2020年年度报告显示，广州酒家月饼系列产品的毛利率为58.37%，营业收入高达13.77亿，占据全年营收42.38%，可谓撑起了财务报表的半壁江山。另一上市企业元祖股份2020年年度报告显示，包含月饼在内的中西糕点礼盒毛利率为55.96%。

图源广州酒家2020年年报

同期，上市房企巨头万科房地产及相关业务的毛利率为22.6%，数据表现远不及广州酒家、元祖股份亮眼。

如此诱人的毛利率，也无怪企业们纷纷印发月饼券以求销量更佳。但专业人士告诉记者，月饼券背后还有“隐秘的角落”值得探究。

广州理道税务师事务所陈秀仪注册会计师分析，月饼生产商印发月饼券存在两种业务模式，模式一是销售月饼券后回收月饼券；模式二是销售月饼券后，消费者凭月饼券兑换月饼。而两者的税务成本也存在差异。

“企业销售月饼券，在税务上的概念属于销售预付卡。”陈秀仪解释。

在模式一的情况下，若某企业以300元的面值销售月饼券，按200元的价格回收月饼券，在销售月饼券取得300元现金时，属于预收款，暂时不需要缴纳增值税。以200元的价格回收月饼券，此环节没有实物的流通，因此不涉及增值税。月饼券流通环节，生产商获利100元，只需要缴纳企业所得税。按企业所得税税率25%计算，销售月饼券的净利润为75元。

在模式二的情况下，企业销售销售月饼券，最终消费者凭券兑换月饼。由于有实物流通，月饼销售的利润需要缴纳增值税（税率13%）及企业所得税。

“兑换月饼的税务成本与直接销售月饼的税务成本相同。在盈利情况相同的情况下，销售月饼券后回收，获利大，税务成本低。”陈秀仪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