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轩等共话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带给你理性与美感的双重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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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2021-11-09 13:42

2021年11月11日是现代主义文学鼻祖陀思妥耶夫斯基诞辰两百周年。作为19世纪俄罗斯文学巨匠,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世界文学长廊创造了一系列发人深省的经典艺术形象,其作品的复杂与深刻,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为纪念这位伟大作家,人民文学出版社近期推出“陀思妥耶夫斯基中短篇心理小说经典”系列,以《穷人》《双重人格》《赌徒》《地下室手记》展现陀氏笔下心灵的风暴,人性的真实。

11月5日晚,纪念陀思妥耶夫斯基诞辰两百周年暨“陀思妥耶夫斯基中篇心理小说经典”首发式举行,著名作家曹文轩、俄罗斯文学翻译家刘文飞、北京大学俄罗斯文学教授赵桂莲等共话陀思妥耶夫斯基其人其作。有人从陀氏沉重的文本中看到崇高与光明,有人激赏于他的文本在俄国乃至西方思想史上的重要地位,有人认为他为现代主义文学开拓了全新的主题领域,并使用一套非哲学化的语言,带给读者理性与美感的双重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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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式现场

灵魂里的现实是最高意义上的现实

少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与哥哥的通信里有两段话,赵桂莲认为可以浓缩其毕生的全部创作。第一句是:“人是一个奥秘,我要解开这个谜,如果为此你花费很多时间,你不要说损失了时间,我要揭开这个奥秘,因为我想做一个人。”另一句是:“我们梦想的只有诗和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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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俄罗斯文学教授赵桂莲

鲁迅先生算得上陀氏的知音,在1926年撰写的《<穷人>小引》中,他写道:“凡是伟大的审问者,他同时也是伟大的犯人。审问者在堂上说着他的罪,犯人在阶下陈述他自己的善。审问者是在灵魂中揭发污秽,犯人在揭发的污秽中阐明那被埋藏的光耀。”

赵桂莲指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在深入挖掘人性,而灵魂里的现实才是最高意义上的现实。陀氏的小说让很多读者感兴趣的恰恰是“陷到底,但是往上的过程”。“我们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总体的感觉可能是沉重、压抑,但是里面时不时有闪光点,有光明,有这些灿烂的东西,人生是有意义的,他从来都是给人希望。”

《地下室手记》是重要的思想文本

刘文飞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中篇小说《地下室手记》的译者。他坦言,译者在翻译的时候,更多的不是跳出来看整体的作品,实际上处理的是语言问题。而就《地下室手记》来说,“翻译这样一部作品比阅读还要沉重很多倍,不光是语言上的难,主人公的愤世嫉俗还是会影响到译者,如果你完全抛开那个语感可能译得不到位。”

翻译完《地下室手记》之后,刘文飞做过一些俄罗斯思想史的研究。他发现,俄国思想史写到十九世纪,一定绕不开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地下室手记》,并将其作为最重要的思想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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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文学翻译家刘文飞

“一个是《地下室手记》,一个是《卡拉马佐夫兄弟》,思想史的研究者认为它们代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作为一个思想家的诞生和终结。”刘文飞说。

在赵桂莲眼中,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幽暗底色里透出光明的作家,刘文飞却提到俄国批评家米哈伊洛夫斯基的另一种看法,认为陀氏是“残酷的天才”,尤其以《地下室手记》为例,其中反映了他的“自虐的倾向”,“对世界愤世嫉俗的态度”。

刘文飞还提到,在五卷本煌煌巨著《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家和他的时代》中,美国学者、翻译家约瑟夫·弗兰克将《地下室手记》的主人公“地下室人”与哈姆雷特、堂吉诃德和浮士德相媲美,称其“达到伟大的文学原创人物的高度”,并断定“二十世纪最重要的文化新生事物,尼采哲学、弗洛伊德学说、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危机神学和存在主义,或者声称地下人属于自己,或者通过积极的诠释与它产生联系,如果地下人不是被当做无知的寓言受到称赞,他就会被当作可怕的业界警示诗人”。

刘文飞说:“他这个话已经把这部作品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被读得最多,也被阐释得最多,二十世纪所有的思想流派都跟它产生关联。”

他的人物总是站在边沿和临界线上

曹文轩将陀思妥耶夫斯基看成是现代主义文学的始作俑者,并认为,其作品与托尔斯泰、屠格涅夫等人的作品最深刻的差异之一在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几乎全部的文字是倾斜在异常之上”。

曹文轩说,“异常”是打开现代主义文学大门的钥匙。“我以为现代主义最本质的特征,就是它发现了存在的暗处、背面、侧面,它发现了一望无际的新的主题领域,这些主题在托尔斯泰的笔下、在契诃夫的笔下都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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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家曹文轩

正如巴赫金所指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物总是站在边沿和临界线上。这些人物少有“正常人”——疯狂的卡拉马佐夫身上显出他病态的不可思议的力量;斯塔洛夫金属于必须把他拖到城外用石头砸死的那种人;梅希金公爵是被一连串古怪的念头纠缠着的善良的白痴。

曹文轩说:“这些人物都跃出正常的生活轨道,而在喘息中行走,高谈阔论,或者做出令人吃惊的举动,木讷、神经质、癫狂、冷漠、夸夸其谈,要么就是聪明的傻瓜,要么就是滑稽的哲人,要么就是凶残的善良人,要么就是善良的凶残者。”而在掩埋在这些“异常”之下,“有汹涌澎湃的东西,值得开采。”

曹文轩还提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列夫·托尔斯泰的一个终极区别:托尔斯泰的作品为社会学解释提供无与伦比的文本,而陀氏的作品除含有大量的社会学命题之外,还含有大量的心理和哲学命题。

“他塑造了许多经典的人物形象,但是这些形象的背后,没有一个不暗藏着形而上的哲学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曹文轩说。他认为,陀氏或许不能像西方哲学家那样进行纯理性的抽象思考,但是却发现了一种有效的、甚至有特殊能力的、非哲学的,恰恰又能表现哲学的语言。“他驾驭这种语言,把一个非常广阔的哲学图景展现给我们,使我们处在理性与美感的双重震撼之中。”

人文社与陀思妥耶夫斯基

在讲座上,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介绍,今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诞辰200周年,也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建社70周年,回顾人文社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出版,可以说是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作家到作品、从单行本到文集、从厚积薄发到精耕细作的过程。

“1956年,我们根据苏联大百科全书选译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是个传记。1962年,我们出版了满涛先生翻译的《冬天记的夏天印象》,这是我们的第一个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单行本。八十年代,在中国读者的阅读热潮中,我们相继出版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传记和小说。比如1987年由苏联著名作家格罗斯曼写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传》,由王健夫翻译。”

“进入新世纪后,我社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出版规模越来越大,出版了二十卷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2011年出版了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传》,近几年也有一些单行本。出版形式在与时俱进,但编辑核心坚持不变——名著、名译、名编。”臧永清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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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近年来,人民文学出版社适应碎片化阅读趋势,每年推出一位俄罗斯经典作家的一个小型系列,以独特的思路精选代表性作品,将更多的文学常识、文学理念渗透在丛书的编选中,力图使读者在较短的时间内尽可能丰富对作家及其作品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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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推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中篇心理小说经典”系列,四部作品均采纳国内权威译本。《穷人》的译者许磊然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知名编辑,翻译有普希金、屠格涅夫、柯罗连科等人的作品。《双重人格》的译者臧仲伦教授生前是北京大学教授,翻译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的大量作品,并与巴金先生合译了赫尔岑的《往事与随想》。《赌徒》的译者刘宗次教授来自北京外国语大学,翻译了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雷巴科夫等作家的小说。《地下室手记》的译者刘文飞教授是著名翻译家,曾获俄罗斯友谊勋章。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诞辰两百周年之际,除了这套小从书,七卷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选集”也即将面世,《罪与罚》等大部头作品皆收入其中。

编辑:黄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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