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上午，2022年全国高考语文考试结束，以《红楼梦》片段为阅读材料的全国甲卷高考作文题在互联网上引起热烈讨论。许多网友大呼“天哪，好难写！”“看半天没搞懂中心思想”，另一些网友则认为甲卷作文题灵活巧妙，富于思辨性，脱离应试作文的窠臼，考察了考生的阅读积累和文学素养。

全国甲卷高考作文题所引《红楼梦》片段来自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此时大观园方落成，贾政带着一众清客并贾宝玉到园中游赏，为各处题写匾额对联。

在《红楼梦》原文中，清客们首先给桥上的亭子题名“翼然”，取欧阳修《醉翁亭记》“有亭翼然”句，贾政认为偏离重点，此处应以水为题更妥。贾政自题“泻玉”，取欧阳修“泻出于两峰之间”，宝玉则认为化用欧阳公不够“蕴藉含蓄”。最后宝玉拟得“沁芳”二字，自谓“新雅”，贾政“拈须点头不语”，众人也都称赞宝玉“才情不凡”。

题干第二段说：“众人给匾额题名，或直接移用，或借鉴化用，或根据情境独创，产生了不同的艺术效果。这个现象也能在更广泛的领域给人以启示，引发深入思考。”这句话点出作文题目主旨，希望考生以“直接移用，借鉴化用和根据情境独创”三种不同的手段方法，在包括文学艺术在内的不同领域产生效果展开讨论。

虽然很多网友在解题时将移用、化用、创新理解为递进式的三段论的关系，但熟读《红楼梦》便可知道，曹雪芹对于“述古”和“创新”是持辩证态度的。就拿“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一回来讲，在原文稍前一段，贾政一行人刚进大观园园门，便见“镜面白石”一块，众清客有题“叠翠”“锦嶂”“赛香炉”“小终南”的，贾宝玉说：“尝闻古人有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与其编一些新巧名目，不如直书“曲径通幽”这旧句旧诗，反而“大方气派”。

87版电视剧《红楼梦》剧照 “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所以才有争论“翼然”还是“泻玉”时，当贾宝玉说：“似乎当日欧阳公题酿泉用一‘泻’字则妥，今日此泉若亦用‘泻’字，则觉不妥。……”贾政立刻笑道：“方才众人编新，你又说不如述古；如今我们述古，你又说粗陋不妥。你且说你的来我听。”

按照曹公的意思，无论“编新”还是“述古”，都需要视情境而出，视艺术效果而出。《红楼梦》本身也杂糅着雅俗新旧，书中不乏对古典诗词、戏曲乃至话本小说的移用化用。文学艺术领域如此，人生的其他方面是否也是如此呢？

说回全国甲卷高考作文题，虽然用《红楼梦》片段作引子，但题干对于核心主旨的阐发相对明确。《红楼梦》的情节虽然为题目增添了文学色彩，却成为考生理解题旨的“干扰项”。

著名作家闫红告诉南都记者，在她加的一些关于《红楼梦》的群里，大家都奔走相告，好像是个多么大的好事儿。“其实这个题目跟《红楼梦》本身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它讲的是直接移用、借鉴化用和根据情境创造等等。其实你要是把上面那段拿掉，出题的目的反而会更清晰。”

闫红认为，《红楼梦》选段影响了考生对这道题目的判断，“尤其是喜欢《红楼梦》的考生，他开始会觉得，哎呀，终于有了我的用武之地了。结果最后陷在这段文字里出不来。对于不喜欢《红楼梦》的小孩来讲，他就更不知道这段文字在说什么，会产生畏难情绪。”

很多人觉得高考作文题出现《红楼梦》选段，会带动大家更加喜欢《红楼梦》，但闫红的感觉恰恰相反。“我们很多人都是，在不需要记诵与名著有关的知识点，不需要去做与名著有关的题目以后，才发现原来名著这么好。”

南都记者 黄茜

编辑：黄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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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茜9947W

南方都市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