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北京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公开对北京开课吧科技有限公司的行政处罚，后者因涉及虚假宣传被罚244万元。

处罚决定书显示，开课吧公司曾在2021年8月开展“826返校节”促销活动，推出针对“考研”“考公”“IT技术”“数据商业”“职场技能”培训等“奖学金”课程，最终成交金额约1.82亿元。

监管部门核查发现，所称“奖学金”实际上是购课优惠，而非发放给学员的奖金。该课程在宣传时，为吸引更多学员加入，还捏造了已报名学员人数与课程剩余名额等数据。宣传广告语中“全球名校任意选”“超全编制轻松过”“热门证书火速拿”“一线大厂直接进”及“打造保送通道”等用语，也与实际情况不符。

据了解，开课吧公司自今年5月以来，多次陷入“欠费”“爆雷”等负面传闻。天眼查显示，该公司在一个月内新增了65条被执行人信息，累计被执行金额超397万。

公开资料显示，开课吧上线于2013年，由慧科教育科技集团内部孵化而来。慧科集团的创始人之一方业昌同时也是开课吧的法定代表人，曾供职于IBM（中国）。2010年成立的慧科集团先后与多所高校达成合作，主营学院、专业共建业务，包括云计算、交互设计、大数据等课程。

这样一家在产学研合作方面积淀颇深的教育机构，同样搭上了在线教育的快车。通过直播、网课等形式兜售成人职业教育课程的“开课吧”应运而生，并迅速获得资本市场的追捧。2020年8月，开课吧刚从慧科集团中独立，便拿下了5.5亿元的A轮融资。2021年7月，方业昌再次在内部信中宣布，公司在B1轮融资中获得了6亿元，正在进行B2轮融资。

彼时，正值教育培训行业遭遇重创。由于开课吧的重心是职业教育课程，不仅未受“双减”政策影响，还进行了进一步扩张。除了基础的考公、师资、互联网的课程外，开课吧还拓展了营养师、情感关系、性格训练乃至声乐技巧等多类业务，邀请了席瑞、乐嘉、海泉等明星导师。据开课吧披露的数据，其学员规模在2021年已突破500万人。

然而在进行了一年的扩张后，开课吧从2022年5月开始被传“资金困难”，裁员、拖欠薪资、无法退费等声音陆续流出。6月29日，方业昌在一封致全体员工的公开信中回应称，由于疫情导致经济环境的变化，公司深陷学员购买力下降带来的增长乏力，每个月的现金缺口都在一个亿左右，这是员工工资缓发和部分学员退费延期的主要原因。为此，他通过个人信用贷款等方式“正积极拯救公司业务”，已负债10个多亿。

方业昌在信中表示，开课吧过去三年的高速发展告一段落，目前进入“降本增效”新阶段。预计团队总规模将控制在1000人以内，只保留以教学教研、助教和班主任为主的产品和交付团队、渠道业务团队、内容运营团队和产研保障团队。未来三个月不敢保证留下来的员工薪水都足额准时发放，会和政府部门协商规定化，分批逐次发放欠薪。

开课吧的突然崩塌，将舆论的目光引向另一个可能的导火索——协议班。大量学员通过网络进行维权投诉，称自己报名了协议班，返费却一直没回来，或者发起退费不成功。

南都记者了解到，所谓协议班（又称返费课程），是指报名学员满足一定条件后，可以按月或一次性返还部分或全部费用。返费条件因课程设置的门槛而异，有的是出勤率达标，有的要通过考试。如果不能按要求完成，则无法获得返费。即便学员中途发起退费，一般退费周期也会长达30个工作日。换言之，协议班是用金钱换时间，使公司能够在短期内聚集大量免息借款。

更重要的是，这些协议班需要一次性缴纳的学费并不低。想要返还的部分越多，一开始缴纳的费用就越高。有的学员因此办理了网贷，即便在开课吧停止返费后，仍在偿还贷款。天眼查信息显示，与开课吧合作紧密的其中一家网贷平台——北京芝士未来科技有限公司，其董事刘浩同时为慧科集团的董事。

这些学员大多是通过直播等渠道接触到相关课程。开课吧曾在短视频等平台大量投放广告，以0元或1元的公开课吸引学员购买正式课程，费用从几千到数万不等。自2022年5月以来，许多学员反映申请退款不成功，联系不上工作人员。黑猫投诉平台上，开课吧也累积了近4000条投诉未回复。

针对退款问题，开课吧客服曾多次向媒体回应，公开不同说法包括居家办公导致退款流程变慢、部分员工离开后交接不及时、公司良好经营后将陆续退费等。今年6月，开课吧还上线了一项换课计划，计划称如学员之前购买的课程享有福利优惠（奖学金、保障金等），将无法按时兑现，具体可兑现日期无法做出预估，但可以将原有的福利优惠兑换成相应的课程，收获更多学习机会。

9月14日，南都记者再次点开开课吧官网，主界面仍停留在一份《严正声明》。声明称，开课吧处于转型过渡期中，绝不存在停止经营的情况，面对学员的问题，开课吧也在积极应对并提供妥善解决方案，将为所有学员负责到底。该声明同时提醒，开课吧从未授权第三方机构进行所谓“退费、清退”等活动，目前网络上流传的所谓“退费告知书”“退费公告”均为虚假信息。

开课吧客服也告知南都记者，如学员遇到联系不上买课时的老师或工作人员已离职的情况，可通过拨打客服热线的方式留下电话，开课吧将安排新的工作人员与之联系。至于退款的具体期限，这名工作人员表示要视具体的课程和学员情况来决定。

在北京市市场监管局的官网上，南都记者查询到相关部门曾多次对有关开课吧退款的留言进行回复。在最新的8月18日回复中，北京12345称问题已转相关部门核实办理。此前，海淀区教育委员会也曾在回复中表示，已与公司负责人建立联系，并将问题反馈给该公司，督促其尽快解决，对纠纷问题还有异议的，可以通过司法途径维权。

其实不只是开课吧，协议班这一模式今年以来已为教育培训行业带来数次“地震”。

2022年3月，万门教育创始人童哲疑似带着上亿元资金人间蒸发。据了解，万门教育不仅销售近两万的“终身学习会员”，还可以通过追加金额加入“学满3600小时退所有费用”的项目。

另外，早在2021年12月，中公教育就曾因协议班被深交所下发关注函，要求其回应有关业绩减少负债增加、协议班收入明细、退费率等问题。中公教育则在回复函中提到，2021年退费率有所提高的主要原因是“不过包退”的课程占比有所上升，在公务员等考试的招录人数没有明显增加的情况下，通过率提升难度加大从而导致退费增加。

采写：南都记者黄慧诗

编辑：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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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