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近日在京举行，围绕中国经济展开了“今年怎么看、明年怎么办”的讨论，并最终定调。值得关注的是，此次会议多次提及外部环境，并提出必须以苦练内功来应对外部挑战，坚持对外开放，推动多领域合作共赢。

当前外部环境如何？有哪些“老问题”和“新挑战”？未来将如何应对外部环境的变化？带着这些问题，南都N视频记者采访了商务部中国国际经济合作学会副会长、致公党中央委员戴绪龙。

戴绪龙近年来一直关注国际经济合作、资源与环境经济、可持续发展等领域，在服贸会、进博会多次担任国际经济论坛总负责人。他说：“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有很多新提法值得关注，比如建设三大国际科创中心，从原来的北京、上海、粤港澳大湾区扩容至京津冀、长三角和粤港澳大湾区，另外还部署了多项支持科技创新的举措，可以看出我国未来科技强国的信心和决心。”

商务部中国国际经济合作学会副会长、致公党中央委员戴绪龙。受访者供图

国际形势严峻复杂，中美经贸摩擦长期存在

南都：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我国经济发展中老问题、新挑战仍然不少，外部环境变化影响加深。从外部环境来看，您认为当前我国面临哪些“老问题”和“新挑战”？

戴绪龙：总的来看，中国面临的国际形势依然严峻复杂。

中美经贸摩擦长期存在。今年上半年美国对华商品加征关税累计高达145%，中国对美加征达125%，虽于5月达成90天互降协定，将美国对华加征关税从145%降至30%，中国对美降至10%，但根本矛盾并未消除，并且特朗普政府仍保留了部分关税。这反映出中美贸易关系的不稳定性，这也是中国对外贸易的“老问题”之一。

在“新挑战”方面，全球供应链重构压力增大。欧美国家推动“友岸外包”和近岸生产，再加上俄乌冲突等地缘风险频发，供应链波动加剧。例如，全球对汽车、新能源产业链要求更短周期交付，虽然中国制造业凭借完整产业链展现韧性，但对部分高端技术和关键零部件仍有一定依赖。

另外，绿色低碳转型压力显现。发达经济体陆续实施碳边境调节等政策，如欧盟2023年启动的碳关税过渡期，并将在2026年正式落地，对我国高耗能产品出口造成潜在影响；与此同时，国内“双碳”目标要求推动产业节能减排和能源结构调整。

南都：面对这种不确定、复杂严峻的外部环境，结合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内容，您认为中国将采取哪些应对举措？

戴绪龙：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有个新提法：更好统筹国内经济工作和国际经贸斗争。对于外部压力和挑战，还是要走“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路。

比如，在国内方面，要扩大内需、助力企业纾困、稳就业、整治“内卷式”竞争、加力支持科技创新、注重绿色发展等。

在国际方面，加力构建国际“朋友圈”、推动多领域合作共赢、坚持高水平对外开放等。

预计明年赤字率不低于4%，灵活运用降准降息等工具

南都：从您的观察来看，明年中国经济将如何“苦练内功”？

戴绪龙：在政策支持稳增长中，坚持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宽松的货币政策，加大逆周期调节力度。

根据会议部署，在财政政策方面，预计明年赤字率不低于4%，以支持扩大基建、科技创新和民生投入；在货币政策方面，“灵活高效运用降准降息等工具”，侧重向科技创新、中小微企业等重点领域提供信贷支持。这些政策措施将帮助企业纾困、稳定就业、提振预期，有效对冲外部下行压力。

同时，深化结构改革，推进重点领域改革，激发市场活力。会议强调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持续整治“内卷式”竞争和垄断行为。

此次会议还特别强调了未来对科技创新的支持，比如，三大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建设启动特别值得关注。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先后部署了北京、上海、粤港澳大湾区三大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建设，近年来已经取得明显进展，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决定将北京国际科技创新中心扩围至京津冀，将上海国际科创中心扩围至长三角，这意味着，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将成为科技创新和产业升级的核心载体。 

未来我国核心技术自主率和创新输出将不断提升，有助于提高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和附加值，抵消部分外部技术限制的影响。科技创新有助于我国实现国产替代进口、解决“卡脖子”问题。

南都：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注重“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该如何理解？

戴绪龙：这和上一个问题是一脉相承的。“质的有效提升”优先于“量的合理增长”，体现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导向。

“质的有效提升”可以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科技创新，创新带来的新产品、新业态成为质量增长的核心，在当前人工智能的科技浪潮下，中国不会缺席第四次工业革命，并且还要领先；二是绿色指标，高质量发展要求关注环境和可持续性；三是人民生活改善，经济增长更多依赖内生动力、消费升级和中等收入群体扩大，而非单靠投资。

外资企业将获得更多市场机会，倒逼国内企业改革

南都：对明年国际经贸的部署，您觉得有何看点？

戴绪龙：会议明确指出要坚持对外开放，推动多领域合作共赢，并提出了几项具体举措。

会议提出推进贸易投资一体化、内外贸一体化发展。鼓励支持服务出口，积极发展数字贸易、绿色贸易。这方面突出的案例就是跨境电商的发展，2025年前11月我国跨境电商出口增长显著，衍生出海外仓等新型贸易基础设施的需要。产业升级与数字化转型也助推出口向品牌化、智能制造加快演进。

同时，这次会议进一步释放了明确的信号是：将在资本市场、金融服务等领域增强外资参与便利性。同时，构建“一站式”海外投资服务体系，努力打造“投资中国”品牌。上述措施将使外资企业获得更多市场机会，当然这也会倒逼国内企业提升竞争力和管理水平。

另外，会议提出要“推动商签更多区域和双边贸易投资协定”。具体方向包括推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升级议定书、中国－东盟自贸区3.0版、《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和《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的谈判与入约等。未来更多高标准协定有望拓宽市场空间，帮助企业降低关税成本、标准壁垒和物流时间。

南都：这些对外开放政策对企业和我们普通人有何影响？

戴绪龙：好处还是很多的。这些开放新举措将为企业和公众带来实质影响：跨境电商和数字贸易政策利好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扩大出口渠道；服务业和金融业对外开放放宽，则吸引更多外资参与市场竞争，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更多贸易协定签订有利于农产品、制造品和技术服务走出去，也为国内消费者带来更丰富、多元化的进口商品和服务。

采写：南都N视频记者杨文君 发自北京

编辑：梁建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