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幼子杜维善生前念念不忘的“筹码钱”
由杜维善口述、董存发撰稿的《杜维善口述历史：我的父亲杜月笙和杜府旧事》2019年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杜维善，1933年出生于上海，著名钱币收藏家和学者，是海上闻人杜月笙幼子，其母一代名伶姚玉兰是杜月笙的四太太。在该书中，杜维善亲口讲述上海滩杜公馆的旖旎往事和传奇、不仅有杜月笙孟小冬等少为人知的掌故，也有他从杜家少爷成为钱币收藏大家的经历。从1991年起，杜维善先后7次向上海博物馆捐赠古钱币总计四千余枚。2020年3月7日，杜维善在加拿大温哥华突发心梗去世，享年88岁。
1950年代，杜维善（左一）与其父杜月笙（中）等合影，右一为京剧名家马连良。
《杜维善口述历史》一书引发广泛关注。繁体字版的《我的父亲杜月笙暨杜府旧事：杜维善口述历史》一书日前也由中华书局(香港)出版。合著这董存发陪伴了在杜维善先生最后的日子，他特意撰文叙述这一段经历，在此选录几个生动的片段：
2020年1月19日，周六——
上午，我先去UBC大学亚洲图书馆，翻阅了民国时期的《良友画刊》，查看杜月笙的资料和照片。中午，专程去麦当劳买了午餐，特意为杜维善先生买了他喜欢吃的鸡柳汉堡，还多买了一份鸡块给杜太太。下午，我和我太太准时到了杜先生家里，一边吃汉堡包，一边聊天。
杜先生心情不错，一起说了很多话。杜先生又提到癌症专家给他的结论，坦然而幽默地说：“两到五年时间，太多了！足够了，我用不了那么长时间。”然后，爽朗地哈哈大笑。
杜维善闲事也会在书房推推牌运
我太太东梅看到窗台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望远镜，顺手拿起来看看，问：杜先生您在书房里用这望远镜看什么呀？
杜先生笑着说：“我看有没有漂亮的女生从门口经过啊！”
我赶忙说：“杜先生，您还真幽默！”
其实，杜先生经常用望远镜看天上飞的鹰啊、鸟啊，或者海鸥一类的，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全，游目骋怀！如果真有女生经过，也不需要用望远镜去看，就在眼前，可以近观啊。
2020年2月26日——
杜先生很兴奋地发消息告诉我：“昨天晚上翻书，找到一枚极重要的筹码钱，面是‘钱’字，背是‘得水’二字，有意思的是这是广东土话，到现在还在用。‘得’是赢，‘水’是钱，这就证明杨先生的考证不但准，而且还有依据。你可以告诉他，让他解解宅家之闷。”
我回复了三个大大的笑脸，并马上转发给西安的杨槐先生。杨先生是杜先生多年的泉友，常常交流收藏研究心得，彼此建立了很深的友谊。
“得水”钱
下午，我见到杜先生，转达了杨先生的回复，并把他宅家时写的文章《会昌开元背‘蓝’字考》文章打印出来，带给杜先生。在杨先生给杜先生和我回复的信息里，有这样一句话：
“近200年来，每逢庚子年，便有天灾人祸：1840年鸦片战争，1990年八国联军，1960年三年困难时期，今年伊始瘟疫突发，看来老祖宗留下的民俗文化很有道理啊！愿杜老和你安好无恙。”
2020年3月5日——
农历惊蛰，万物复苏。多年来的观察，中国的节气，在温哥华很准。我儿子董洋在家做了一些吞拿鱼三明治酱，特意添加了酸黄瓜和洋葱，说杜爷爷肯定喜欢这个味道。
我中午12：40左右到了杜先生家。我进书房，跟杜先生打招呼说：“今天给您今天带的油泼面，也带了重庆小面，都是辣的。董洋还给您做了吞拿鱼酱三明治，猜您会喜欢。”
“我要尝尝新鲜的吞拿鱼酱！”杜先生毫不犹豫地说。平时，杜先生做三明治，都会把四边的硬皮切掉。但是，今天呢，杜先生好像吃的特别仔细，用面包的硬皮，蘸着碟子里的酱，都吃光了。中间，杜太太在楼上打电话问杜先生要吃什么，杜先生说正在吃面包蘸吞拿鱼酱呢，吃得很香。
吃完饭后，杜先生把碟子一推，从抽屉里拿出了五六枚泰国子弹钱，说：“你注意到子弹钱的单位叫‘泰’（Tai）或者‘方’（Fang）了吧，这是子弹钱的重量单位。同样，在筹码钱上，也会经常看到‘宋泰’或者‘方’的字样，这就是两种钱之间的关系，筹码钱延续了子弹钱的度量单位。”
杜先生最后交给董存发的筹码钱手稿
杜维善发现的“地茂”筹码钱
先生歇了一口气，接着说：“我这几天，有两个重大的发现，一个是找到了筹码钱新的断代关系，分出早、中、晚期，写进这个表里了，你拿回去整理一下，下次来我们仔细讨论。第二，我前一段找到一枚正面写有‘钱’字，背面是‘得水’两个字的筹码钱。得水是广东话老话，‘得’是赢，‘水’就是钱财的意思。我还发现有的筹码钱，写有‘地茂’两个字，地茂是广东话，原意是指那些出苦力人，蹲在地上吃饭，延伸为街边受欢迎小店的意思。温哥华有一间小店叫‘地茂’，听说香港九龙还有这样的店。所以，这枚筹码钱背面的‘地茂’字样，应该是指这个赌馆或者小店的名字；同时表明，这些筹码钱跟广东来的移民和开赌场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他将一叠研究筹码钱的资料和手稿交给了我。
我们大约谈了一个小时。看医生时间是2：15，距离很近。到了1：45左右，我们拿好小氧气瓶准备出发。杜先生说有点累，回到书房小坐暂歇，我上楼去叫杜太太下来。当我和杜太太下来之后，便吃惊地看到杜先生靠在椅子上，身子后倾，脖子一下一下地往后仰，双脚前伸，已经心梗病发。
……
2020年3月7日，庚子二月十四
上午11：16，杜月笙七公子、收藏家杜维善先生因猝发心梗，抢救无效，平静安详西去，享年88岁。
编辑：刘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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