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北京市朝阳区法院公开审理并宣判了一起新型不正当竞争纠纷案。一汽车质量投诉网站因复制同类平台信息为自身引流，被判赔105万。

法院审理认为，经长期运营、管理、维护而形成的数据信息应当受法律保护。被告不正当利用原告网站信息、违法将其据为己有，且虚构投诉数量及处理进展的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

根据朝阳法院日前发布的《涉数字经济知识产权纠纷案件审判白皮书》，伴随新技术和商业模式的更新换代，互联网企业收集数据、争夺流量过程中滋生了诸多新型竞争行为。如何认定合法竞争边界，成为知识产权司法领域的重点问题之一。

据朝阳法院介绍，原告北京某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诉称，其运营的某网站主要服务汽车类消费者，网站自2014年成立以来，已展示约1.3万页，总计39万条消费者投诉信息。对于这些投诉信息，原告经审核后会与相应车企沟通，并向用户反馈处理结果。

2021年6月，原告发现北京某公司运营的网站中有5.2万余条消费者投诉信息特别“眼熟”，部分内容的附图甚至带有自家的水印，于是将这家公司诉至法院。原告主张，被告复制其网站投诉信息为自身引流、虚构投诉数量及处理进展等行为，已构成虚假宣传和不正当竞争行为。

在法庭上，被告公司抗辩，与原告网站相同或近似投诉信息系用户自行发布，或由管理员将从微信、QQ等渠道收到的信息上传，并不存在复制、抄袭原告网站信息的情形。值得一提的是，法院要求被告提供时间戳取证的533条投诉信息来源及上传用户注册信息，被告未能举证证明。

此外，原告还认为被告存在虚假宣传行为。这家网站公示的投诉流程包括“发表投诉”“专员审核”“企业处理”“结果审核”“满意度打分”“完成”等六个步骤。自2015年至今，被告网站中显示的投诉编号数量为11万+，但投诉进展绝大多数为“结果审核”或“企业处理”状态，无处于“完成”状态的投诉信息。

对此被告辩称，根据与车企的沟通情况，或出于个人隐私保护等原因，网站可能会删除投诉信息对应的投诉人、车型、车牌、手机号等后台信息，故存在部分处理完成的投诉信息后台数据缺失的情况，但不影响消费者投诉问题的跟进解决。

法院审理认为，原告通过付出人力、财力、物力和时间等经营成本，对消费者反馈的投诉信息进行特定格式的加工整理，以获取合法经济利益。原告并非简单的数据收集者，其通过合法途径获取的数据应当受到法律保护。

而被告复制、搬运涉案5万余条投诉信息并在自家网站展示使用的行为，不当利用了原告公司的竞争资源，减少其交易机会，违反诚实信用原则和公认的商业道德，构成《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规定的不正当竞争行为。

法院同时认为，被告在其网站虚构投诉数量及处理进展等行为，容易造成相关公众对其网站经营规模、影响力、服务效率产生误认，亦构成虚假宣传的不正当竞争行为。

最终，法院判决被告停止涉案不正当竞争行为、消除影响，并赔偿原告105万元。

南都记者注意到，类似由数据收集、交易纠纷引发的案件在近年来不断出现。如何界定新型竞争行为的合法性边界，有待进一步厘清。

朝阳法院近日发布的一份白皮书指出，涉数字经济知识产权案件呈现出案件分布相对集中、权利客体数字化、侵权行为隐蔽性强、维权手段电子化以及案件类型新、定性难的五大特点。

新兴技术萌生新型权益客体。作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生产要素，数据的“非物质性”“可复制性”，与知识产权权利客体具有一定契合。目前司法实践亦主要从《著作权法》《反不正当竞争法》等知识产权法律路径对数据加以保护。

但是数据涉及的主体众多，承载信息类型多样，且大数据具有规模性、高速性、多样性、价值性等特征，与传统知识产权权利客体存在显著差异，这给司法实践提出了挑战。

比如数据能否认定为商业秘密？据南都记者了解，商业秘密的构成要件包括“不为公众所知悉”“具有商业价值”“采取保密措施”。数据信息本身具有一定的公开性，如何平衡数据公开性与商业秘密保护之间的关系，怎样解决数据的秘密性和保密措施的问题，有待结合个案深入分析。

此外，因流量争夺而产生的不正当竞争案件也越来越受到关注。白皮书指出，互联网企业以广告及增值服务的营收模式，用户及流量是成为互联网企业的竞争核心。

早期，流量竞争方式多表现为虚假宣传、商业诋毁等传统不正当竞争行为；伴随新技术和商业模式的更新换代，则滋生如诱导用户跳转、攫取流量等诸多新型竞争行为。如何认定合法竞争边界，成为知识产权司法领域的重点问题之一。

为应对数字经济带来的挑战，朝阳法院建议相关部门加快完善整合相关法律法规司法政策，消除数字经济发展中的制度壁垒，为市场主体对其合法收集的数据信息进行市场化利用，提供更加清晰的法律指引。

对企业而言，法院建议在从事收集、整理、流转、应用等市场行为时进一步明确“数据”的使用界限，严格遵守相关法律规定，加强隐私和个人信息保护。同时企业应注重风险防控，强化内部合规建设，并充分发挥平台自治的优势，积极参与数字经济社会治理。

采写：南都记者李玲

编辑：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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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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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