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114

口述者/作者：杨扬（旅居爱尔兰）

口述时间：3月30日

昨天，爱尔兰新增200病例，今天，新增295病例，病例数达到了2910。

令人疑惑的是，从2月底爆发之后，至今只有5例痊愈的报道。不知道剩下的人现在是什么状况。数字一天天也没有见减少。什么时候能到峰值呢？

疫情开始之前，我还在担心，只有12张病床的国家隔离中心，总共只有200多ICU床位的小国家，怎么在仓促间去应付这场飞来横祸？？后来，发现军舰和体育场改成了测试中心，私立医院也并入国立防疫系统，在本土有无尘车间的Intel公司和圣三一大学实验室给医护前线捐助大量防护措施……看着种种“临时动员措施”，我觉得自己naïve了。原来，腾挪之间，许多设施是可以“变形”的……

全民盯着手机 追看抗疫物资动态

爱尔兰卫生部从中国定了2亿欧元的防护品，从上周六开始，爱尔兰国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就已经踏上了飞往中国提取抗疫物资的旅途。

每天，大家都可以看到飞往中国的特殊航班的航班号。那么，禁足期间，大家在干嘛呢？

答案：一大群民众都在盯着手机App，看运物资飞机的动态。

从起飞，到中途，到降落。再到起飞，再到回程。

爱尔兰离中国很远，有8000多公里的距离。从都柏林出发的飞机一路向东，飞跃整个北欧、中欧和东欧大陆，飞过冰雪覆盖的茫茫冻土、无人的森林，再从外蒙古调头南下，才能到中国。每次回国，飞到莫斯科的时候，我就有种错觉，觉得快到中国了，可是，“莫斯科”那个小点在屏幕上会盘踞很长很长的时间……

运送物资的EI9108航班被大家翘首以待。

App上有航班号。第一趟飞机航班号是EI9108。它降落于北京的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刻。一个朋友的爱尔兰朋友激动地给她发信息：“EI9108几分钟之前刚刚降落了！就在黎明破晓时分！”

有一个都柏林居民拍下了EI9109掠过自家上空，在机场落地的情形。黑色的乌云中，一架飞机平稳地穿越了云层，朝着都柏林机场越来越低。朋友说，我看过那么多次的飞机起降，这一次，我是含着眼泪看的。

机场空管也非常煽情。这是昨天都柏林机场空管在对讲机中对EI9109次从中国返回航班的欢迎词：“EI9109次航班：Fäilte abhaile（爱尔兰语：“欢迎回家”）。今天，都柏林空中交通管制很荣幸地能指导您安全回家。我们谨代表爱尔兰航空管理局，以及整个国家，对您在这个困难时刻所做的一切表达谢意，红毯已经铺开……”

抗疫物资运输，警车开道。

lock down政策列出许多“例外”

之前，爱尔兰总理宣布了一个很宽松的“lock down”政策，从午夜开始，所有的人都呆在家里，但是又列出了许多“例外”。比如，可以因为工作外出，可以因为购物外出，可以看病，可以去照顾动物，可以在家外两公里之内锻炼，并特别指出，锻炼身体的时候带不带狗都可以。

很多观众当时就在直播平台底下留言：“你们怎么保证大家遵守规定呢？”难道派警察和军队维持秩序？我们外出是不是要带上身份证？

结果，前几天朋友上街，真的拍到了警察在盘查路人。之前看到视频，意大利、西班牙和印度警察对路人很不客气，大耳刮子、鞭子齐上。相比之下，爱尔兰的警察温和多了。

有警察骑马巡逻，劝说外出者回家。

因为疫情，我关注了一堆政客和卫生口的专家、记者。感觉这些人发推很勤勉，基本上每天都有新鲜帖出炉。总理也坚持熬鸡汤，还经常在推特上解释自己前一天发表的讲话。晚点时候，总理又发推特，让大家不要抢购，超市物资充足，2公里只是限制体育锻炼的范围，购物不在此之内。

朋友说，这种所谓封城，也不是真正的封，是一种free range 的封。free range之前总被用来形容鸡或者鸡蛋，意思就是“散养走地鸡”，大概是因为鸡有了鸡权，不用被关在笼子里，所以肉和蛋的味道就比较好罢，总之价格上去了这是肯定的。

爱尔兰警方召开新闻发布会，苦口婆心地解释，为什么要让大家呆在家里。朋友说：“我们中国人从来不用解释这么多。让呆家里，一定严格执行。”

农场里的“找奶头小能手”

家有农场的朋友，天天在家拍小羊，对我们这些看客来说，这也算是疫情封闭期间的一大乐趣啊。小羊虽然生下来会走路，可是想吃上妈妈的奶和人类的婴儿一样不容易。有的小羊不会抬头，找不到奶头，饿得腿发软。这个时候，农场主就要顶上，赶紧帮小羊找到奶，否则的话，它们就会变得很虚弱，很快就会被羊妈妈放弃掉，然后死亡。

朋友农场里的母羊与刚生下来的小羊。

在春天羊羔出生的日子里，农场的孩子们都会有给羊喂奶的经历。我也在春天去过农场。刚出生的小羊软软的，毛茸茸的，抱在手里像一团毛线球。它们喝的好像是奶粉冲制的液体奶。我在羊栏旁边看到过一只超级大的塑料奶瓶，一看就是给小羊的，里面的奶刚冲出来，还是温热的，拿起来闻了一下，有淡淡的腥气。

当然，小羊最好还是吃妈妈的奶。朋友的丈夫江湖人称“找奶头小能手”，一抬手就让小羊和妈妈的奶头无缝对接。动物的本能让小羊宝宝很快学会吃奶。吃上奶的小羊很好辨认：尾巴快乐得像风车一样打转儿。

若因疫情而失业 每周补助350欧

朋友们有些人开始收到单位的预警。有的人被通知回家，也有的人收到邮件，“请对随之而来的工资减少、甚至裁员进行准备”，这，差不多就是提前一个月预警的意思吧？据说已经有14万人失业。爱尔兰政府的消息是，因为疫情而失业的，政府会支付每周350欧的费用。对于一些因此减薪的、生活遭遇困难的人，政府会支付他们工资的70%（上限是每周410欧），为此，爱尔兰政府要划出40亿欧元的预算。

刚来爱尔兰的时候也遇到经济危机，我听说有的人被公司裁了，高高兴兴地打了几个月高尔夫球才重返职场，大为不解——他们怎么不急呢？现在才知道，原来公司裁员要支付赔偿，服务时间越长，岗位越高，赔偿金额越大。有的人一下子得到超过年薪的赔偿金，当然懒得立刻找工作，索性玩一个痛快再说，有人甚至开始环球旅行。现在还能有这种好事吗？

一贯“放羊”的家长选择给孩子加作业

今天，爱尔兰国家电视台在11点钟的时候开始播放小学教学视频（这集我也看过Orz）。女儿准时坐在了电脑前面，看老师讲课。我也跟着看了一会儿，感觉老师挺不容易的，载歌载舞的，上着课还得演木偶戏，唱Rap。上完课，还布置了作业。

在许多爱尔兰父母来说，“恨学校”好像是一个政治正确的事情。不少人觉得把孩子送去学校，小小年纪“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好几个小时”非常悲惨。这和我们华人的价值观不一样。甚至连学校自己也和家长合谋了，许多小学发了“作业免写券”来奖励表现好的小孩，一张免写券可免一日的作业。本来学校只有周一到周四有作业，再加上免写券，课业就更少了。夏天到来的时候，我们收到过校长的信，信里说，因为天气太好，“从现在开始没有作业了，放学了玩去吧”！

前几天小学校长给全体父母发调查，让大家选择“给不给孩子多加作业”，我心想一贯放羊的爱尔兰家长怎会愿意给小孩子加作业呢？结果，没想到啊，80%的家长选择“yes”，这是被在家大闹天宫的熊孩子逼急了吧？疫情期间竟然还有作业，感觉爱尔兰的民族性都要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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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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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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